士卒何草草,筑城潼关道。 大城铁不如,小城万丈馀。 借问潼关吏,修关还备胡。 要我下马行,为我指山隅。 连云列战格,飞鸟不能逾。 胡来但自守,岂复忧西都。 丈人视要处,窄狭容单车。 艰难奋长戟,万古用一夫。 哀哉桃林战,百万化为鱼。 请嘱防关将,慎勿学哥舒。
城中金络骑,出饯沈东阳。 九月寒露白,六关秋草黄。 齐讴听处妙,鲁酒把来香。 醉后着鞭去,梅山道路长。
颜色如花画不成。命如叶薄可怜生。浮萍自合无根蒂,杨柳谁教管送迎。 云聚散,月亏盈。海枯石烂古今情。鸳鸯只影江南岸,肠断枯荷夜雨声。
白云峰下两枪新,腻绿长鲜谷雨春。 静试恰如湖上雪,对尝兼忆剡中人。 瓶悬金粉师应有,箸点琼花我自珍。 清话几时搔首后,愿和松色劝三巡。
桂楫中流望,京江两畔明。 林开扬子驿,山出润州城。 海尽边阴静,江寒朔吹生。 更闻枫叶下,淅沥度秋声。
忆年十五心尚孩,健如黄犊走复来。 庭前八月梨枣熟,一日上树能千回。 即今倏忽已五十,坐卧只多少行立。 强将笑语供主人,悲见生涯百忧集。 入门依旧四壁空,老妻睹我颜色同。 痴儿未知父子礼,叫怒索饭啼门东。
高轩暧春色,邃阁媚朝光。 彤庭飞彩旆,翠幌曜明珰。 恭己临四极,垂衣驭八荒。 霜戟列丹陛,丝竹韵长廊。 穆矣熏风茂,康哉帝道昌。 继文遵后轨,循古鉴前王。 草秀故春色,梅艳昔年妆。 巨川思欲济,终以寄舟航。
谷雨春光晓,山川黛色青。 叶间鸣戴胜,泽水长浮萍。 暖屋生蚕蚁,喧风引麦葶。 鸣鸠徒拂羽,信矣不堪听。
寻章摘句老雕虫,晓月当帘挂玉弓。 不见年年辽海上,文章何处哭秋风。
赵且伐燕。苏代为燕谓惠王曰:“今者臣来,过易水,蚌方出曝,而鹬啄其肉,蚌合而钳其喙。鹬曰:‘今日不雨,明日不雨,即有死蚌。’蚌亦谓鹬曰:‘今日不出,明日不出,即有死鹬。’两者不肯相舍,渔者得而并禽之。今赵且伐燕,燕赵久相支,以敝大众,臣恐强秦之为渔父也。故愿王之熟计之也。”王曰:“善。”乃止。
叶下洞庭初,思君万里馀。 露浓香被冷,月落锦屏虚。 欲奏江南曲,贪封蓟北书。 书中无别意,惟怅久离居。
夸父与日逐走,入日;渴,欲得饮,饮于河、渭;河、渭不足,北饮大泽。未至,道渴而死。弃其杖,化为邓林。
[正旦上云]老夫人着红娘问长老去了,这小贱人不来我行回话。[红上云]回夫人话了,去回小姐话去。[旦云]使你问长老:几时做好事?[红云]恰回夫人话也,正待回姐姐话:二月十五日,请夫人姐姐拈香。[红笑云]姐姐,你不知,我对你说一件好笑的的勾当。咱前日寺里见的那秀才,今日也在方丈里。他先出门儿外等着红娘,深深唱个喏道:“小生姓张,名珙,字君瑞,本贯西洛人也,年二十三岁,正月十七子时建生,并不曾娶妻。”姐姐,却是谁问他来?他又问:“那壁小娘子莫非莺莺小姐的侍妾乎?小姐常出来么?”被红娘抢白了一顿呵回来了。姐姐,我不知了想甚么哩,世上有这等傻角![旦笑云]红娘,休对夫人说。天色晚也,安排香案,咱花园内烧香去来。[下][末上云]搬至寺中,正近西厢居址。我问和尚每来,小姐每夜花园内烧香。这个花园和俺寺中合着。比及小姐出来,我先在太湖石畔墙角儿边等待,饱看一会。两廊僧众都睡着了。夜深人静,月朗风清,是好天气也呵!正是“闲寻方丈高僧语,闷对西厢皓月吟”。 [越调][斗鹌鹑]玉宇无尘,银河泻影月色横空,花阴满庭;罗袂生寒,芳心自警。侧着耳朵儿听,蹑着脚步儿行:悄悄冥冥,潜潜等等。 [紫花儿序]等待那齐齐整整,袅袅婷婷,姐姐莺莺。一更之后,万籁无声,直至莺庭。若是回廊下没揣的见俺可憎,将他来紧紧的搂定;只问你那会少离多,有影无形。 [旦引红娘上云]开了角门儿,将香桌出来者。[末唱] [金蕉叶]猛听得角门儿呀的一声,风过处衣香细生。踮着脚尖儿仔细定睛,比我那初见时庞儿越整。 [旦云]红娘,移香桌儿近太湖石畔放者![末做看科云]料想春娇厌拘束,等闲飞出广寒宫。看他容分一捻,体露半襟,躭香袖以无言,垂罗裙而不语。似汀陵妃子,斜倚舜庙朱扉;如玉殿嫦娥,微现蟾宫素影。是好女子也呵! [调笑令]我这里甫能、见娉婷,比着那月殿嫦娥也不恁般撑。遮遮掩掩穿芳径,料应来小脚儿难行。可喜娘的脸儿百媚生,兀的不引了人魂灵! [旦云]取香来![末云]听小姐祝告甚么?[旦云]此一柱香,愿化去先人,早生天界!此一柱香,愿中老母,身安无事!此一柱香——[做不语科][红云]姐姐不祝这一柱香,我替姐姐祝告:愿俺姐姐早寻一个姐夫,拖带红娘咱![旦再拜云]心中无限伤心事,尽在深深两拜中。[长吁科][末云]小姐倚栏长叹,似有动情之意。 [小桃红]夜深香霭散空庭,帘幕东风静。拜罢也斜将曲栏凭,长吁了两三声。剔团圞明月如悬镜。又不见轻云薄雾,都只是香烟人气,两般儿氤氲得不分明。 我虽不如司马相如,我则看小姐颇有文君之意。我且高吟一绝,看他则甚:“月色溶溶夜,花阴寂寂春;如何临皓魄,不见月中人?”[旦云]有人墙角吟诗。[红云]这声音便是那二十三岁不曾娶妻的那傻角。[旦云]好清新之诗,我依韵做一首。[红云]你两个是好做一首。[旦念诗云]“兰闺久寂寞,无事度芳春;料得行吟者,应怜长叹人。”[末云]好应酬得快也呵! [秃厮儿]早是那脸儿上扑堆着可憎,那堪那心儿里埋没着聪明。他把那新诗和得忒应声,一字字,诉衷情,堪听。 [圣药王]那语句清,音律轻,小名儿不枉了唤做莺莺。他若是共小生、厮觑定,隔墙儿酬和到天明。方信道“惺惺的自古惜惺惺。” 我撞出去,看他说甚么。 [麻郎儿]我拽起罗衫欲行,[旦做见科]他陪着笑脸儿相迎。[红云]姐姐,有人,咱家去来,怕夫人嗔着。[莺回顾下][末唱]不做美的红娘太浅情,便做道“谨依来命”。 [幺篇]我忽听、一声、猛惊。原来是扑刺刺宿鸟飞腾,颤巍巍花梢弄影,乱纷纷落红满径。 小姐,你去了呵,那里发付小生! [络丝娘]空撇下碧澄澄苍苔露,明皎皎花筛月影。白日凄凉枉耽病,今夜把相思再整。 [东原乐]帘垂下,户已扃,却才个悄悄相问,他那里低低应,月朗风清恰二更,厮榽幸:他无缘,小生薄命。 [绵搭絮]恰寻归路,伫立空庭,竹梢风摆,斗柄云横。呀!今夜凄凉有四星,他不瞅人待怎生!虽然是眼角儿传情,咱两个口不言心自省。 今夜甚睡到得我眼里呵! [拙鲁速]对着盏碧荧荧短檠灯,倚着扇泠清清旧帏屏。灯儿又不明,梦儿又不成;窗儿外淅零零的风儿透疏檑,忒楞楞的纸条儿鸣;枕头儿上孤另,被窝儿里寂静。你便是铁石人,铁石人也动情。 [幺篇]怨不能,恨不成,坐不安,睡不宁。有一日柳遮花映,雾帐云屏,夜阑人静,海誓山盟。恁时节风流嘉庆,锦片也似前程,美满恩情,咱两个画堂自生。 [尾]一天好事从今定,一首诗分明照证;再不向表琐闼梦儿中寻,则去那碧桃花树儿下等。[下]
修既治滁之明年,夏,始饮滁水而甘。问诸滁人,得于州南百步之近。其上则丰山,耸然而特立;下则幽谷,窈然而深藏;中有清泉,滃然而仰出。俯仰左右,顾而乐之。于是疏泉凿石,辟地以为亭,而与滁人往游其间。 滁于五代干戈之际,用武之地也。昔太祖皇帝,尝以周师破李景兵十五万于清流山下,生擒其将皇甫晖、姚凤于滁东门之外,遂以平滁。修尝考其山川,按其图记,升高以望清流之关,欲求晖、凤就擒之所,而故老皆无在者,盖天下之平久矣。 自唐失其政,海内分裂,豪杰并起而争,所在为敌国者,何可胜数!及宋受天命,圣人出而四海一。向之凭恃险阻,刬削消磨,百年之间,漠然徒见山高而水清。欲问其事,而遗老尽矣。今滁介江、淮之间,舟车商贾、四方宾客之所不至,民生不见外事,而安于畎亩衣食,以乐生送死,而孰知上之功德,休养生息,涵煦于百年之深也? 修之来此,乐其地僻而事简,又爱其俗之安闲。既得斯泉于山谷之间,乃日与滁人,仰而望山,俯而听泉,掇幽芳而荫乔木,风霜冰雪,刻露清秀,四时之景,无不可爱。又幸其民乐其岁物之丰成,而喜与予游也。因为本其山川,道其风俗之美,使民知所以安此丰年之乐者,幸生无事之时也。夫宣上恩德,以与民共乐,刺史之事也。遂书以名其亭焉。
盘庚既迁,奠厥攸居,乃正厥位,绥爰有众。曰:“无戏怠,懋建大命!今予其敷心腹肾肠,历告尔百姓于朕志。罔罪尔众,尔无共怒,协比谗言予一人。古我先王将多于前功,适于山。用降我凶,德嘉绩于朕邦。今我民用荡析离居,罔有定极,尔谓朕曷震动万民以迁?肆上帝将复我高祖之德,乱越我家。朕及笃敬,恭承民命,用永地于新邑。肆予冲人,非废厥谋,吊由灵各;非敢违卜,用宏兹贲。 “呜呼!邦伯师长百执事之人,尚皆隐哉!予其懋简相尔念敬我众。朕不肩好货,敢恭生生。鞠人谋人之保居,叙钦。今我既羞告尔于朕志若否,罔有弗钦!无总于货宝,生生自庸。式敷民德,永肩一心。”
【其一】 京华游侠窟,山林隐遁栖。 朱门何足荣?未若托蓬莱。 临源挹清波,陵冈掇丹荑。 灵溪可潜盘,安事登云梯。 漆园有傲吏,莱氏有逸妻。 进则保龙见,退为触蕃羝。 高蹈风尘外,长揖谢夷齐。 【其二】 青溪千馀仞,中有一道士。 云生梁栋间,风出窗户里。 借问此何谁,云是鬼谷子。 翘迹企颖阳,临河思洗耳。 阊阖西南来,潜波涣鳞起。 灵妃顾我笑,粲然启玉齿。 蹇修时不存,要之将谁使。 【其三】 翡翠戏兰苕,容色更相鲜。 绿萝结高林,蒙笼盖一山。 中有冥寂士,静啸抚清弦。 放情凌霄外,嚼蕊挹飞泉。 赤松临上游,驾鸿乘紫烟。 左挹浮丘袖,右拍洪崖肩。 借问蜉蝣辈,宁知龟鹤年。 【其四】 六龙安可顿,运流有代谢。 时变感人思,已秋复愿夏。 淮海变微禽,吾生独不化。 虽欲腾丹溪,云螭非我驾。 愧无鲁阳德,回日向三舍。 临川哀年迈,抚心独悲咤。 【其五】 逸翮思拂霄,迅足羡远游。 清源无增澜,安得运吞舟。 珪璋虽特达,明月难闇投。 潜颖怨清阳,陵苕哀素秋。 悲来恻丹心,零泪缘缨流。 【其六】 杂县寓鲁门,风暖将为灾。 吞舟涌海底,高浪驾蓬莱。 神仙排云出,但见金银台。 陵阳挹丹溜,容成挥玉杯。 姮娥扬妙音,洪崖颔其颐。 升降随长烟,飘飖戏九垓。 奇龄迈五龙,千岁方婴孩。 燕昭无灵气,汉武非仙才。 【其七】 晦朔如循环,月盈已复魄。 蓐收清西陆,朱羲将由白。 寒露拂陵苕,女萝辞松柏。 蕣荣不终朝,蜉蝣岂见夕。 圆丘有奇章,钟山出灵液。 王孙列八珍,安期炼五石。 长揖当途人,去来山林客。 【其八】 旸谷吐灵曜,扶桑森千丈。 朱霞升东山,朝日何晃朗。 回风流曲棂,幽室发逸响。 悠然心永怀,眇尔自遐想。 仰思举云翼,延首矫玉掌。 啸傲遗世罗,纵情在独往。 明道虽若昧,其中有妙象。 希贤宜励德,羡鱼当结网。 【其九】 采药游名山,将以救年颓。 呼吸玉滋液,妙气盈胸怀。 登仙抚龙驷,迅驾乘奔雷。 鳞裳逐电曜,云盖随风回。 手顿羲和辔,足蹈阊阖开。 东海犹蹄涔,昆仑蝼蚁堆。 遐邈冥茫中,俯视令人哀。 【其十】 璇台冠昆岭,西海滨招摇。 琼林笼藻映,碧树疏英翘。 丹泉溧朱沫,黑水鼓玄涛。 寻仙万余日,今乃见子乔。 振发睎翠霞,解褐礼绛霄。 总辔临少广,盘虬舞云轺。 永偕帝乡侣,千齢共逍遥。 【其十一】 吐纳致真和,一朝忽灵蜕。 飘然凌太清,眇尔景长灭。 【其十二】 纵酒蒙汜滨,结驾寻木末。 翘手攀金梯,飞步登玉阙。 左顾拥方目,右眷极朱发。 【其十三】 四渎流如泪,五岳罗若垤。 寻我青云友,永与时人绝。 【其十四】 静叹亦何念,悲此妙齢逝。 在世无千月,命如秋叶蔕。 兰生蓬芭间,荣曜常幽翳。 【其十五】 登岳采五芝,涉涧将六草。 散发荡玄溜,终年不华皓。 【其十六】 放浪林泽外,被发师岩穴。 仿佛若士姿,梦想游列?。 【其十七】 翘首望太清,朝云无增景。 虽欲思灵化,龙津未易上。 【其十八】 安见山林士,拥膝对岩蹲。 【其十九】 啸嗷遗俗罗,得此生。
台上凭阑干,犹怯春寒,被谁偷了最高山?将谓六丁移取去,不在人间。 却是晓云闲,特地遮拦,与天一样白漫漫。喜得东风收卷尽,依旧追还。
雁霜寒透幕。正护月云轻,嫩冰犹薄。溪奁照梳掠。想含香弄粉,艳妆难学。玉肌瘦弱,更重重龙绡衬著。倚东风一笑嫣然,转盼万花羞落。 寂寞。家山何在?雪后园林,水边楼阁。瑶池旧约,鳞鸿更仗谁托?粉蝶儿只解,寻桃觅柳,开遍南枝未觉。但伤心冷落黄昏,数声画角。
醉别江楼橘柚香,江风引雨入舟凉。 忆君遥在潇湘月,愁听清猿梦里长。
玉楼深锁薄情种,清夜悠悠谁共。羞见枕衾鸳凤,闷即和衣拥。 无端画角严城动,惊破一番新梦。窗外月华霜重,听彻梅花弄。
雪照山城玉指寒,一声羌管怨楼间。江南几度梅花发,人在天涯鬓已斑。 星点点,月团团。倒流河汉入杯盘。翰林风月三千首,寄与吴姬忍泪看。
鸠雨催成新绿,燕泥收尽残红。春光还与美人同。论心空眷眷,分袂却匆匆。 只道真情易写,那知怨句难工。水流云散各西东。半廊花院月,一帽柳桥风。
懒向青门学种瓜。只将渔钓送年华。双双新燕飞春岸,片片轻鸥落晚沙。 歌缥渺,橹呕哑。酒如清露鮓如花。逢人问道归何处,笑指船儿此是家。
生平少年日,分手易前期。 及尔同衰暮,非复别离时。 勿言一樽酒,明日难重持。 梦中不识路,何以慰相思?
浮图文瑛居大云庵,环水,即苏子美沧浪亭之地也。亟求余作《沧浪亭记》,曰:“昔子美之记,记亭之胜也。请子记吾所以为亭者。” 余曰:“昔吴越有国时,广陵王镇吴中,治南园于子城之西南;其外戚孙承祐,亦治园于其偏。迨淮海纳土,此园不废。苏子美始建沧浪亭,最后禅者居之:此沧浪亭为大云庵也。有庵以来二百年,文瑛寻古遗事,复子美之构于荒残灭没之馀:此大云庵为沧浪亭也。 夫古今之变,朝市改易。尝登姑苏之台,望五湖之渺茫,群山之苍翠,太伯、虞仲之所建,阖闾、夫差之所争,子胥、仲、蠡之所经营,今皆无有矣。庵与亭何为者哉?虽然,钱镠因乱攘窃,保有吴越,国富兵强,垂及四世。诸子姻戚,乘时奢僭,宫馆苑囿,极一时之盛。而子美之亭,乃为释子所钦重如此。可以见士之欲垂名于千载,不与其澌然而俱尽者,则有在矣。文瑛读书喜诗,与吾徒游,呼之为沧浪僧云。”
寒风料峭侵窗户,垂帘懒向回廊步。月色入高楼,相思两处愁。 无边家国事,并入双蛾翠。若遇早梅开,一枝应寄来!
帝里春晚。重门深院。草绿阶前,暮天雁断。楼上远信谁传。恨绵绵。 多情自是多沾惹。难拚舍。又是寒食也。秋千巷陌,人静皎月初斜。浸梨花。
诸将说封侯,短笛长歌独倚楼。万事尽随风雨去,休休,戏马台南金络头。 催酒莫迟留,酒味今秋似去秋。花向老人头上笑,羞羞,白发簪花不解愁。
乾上离下,同人于野,亨。利涉大川。利君子贞。 初九,同人于门,无咎。 六二,同人于宗,吝。 九三,伏戎于莽,升其高陵,三岁不兴。 九四,乘其墉,弗克攻,吉。 九五,同人先号啕而后笑,大师克,相遇。 上九,同人于郊,无悔。
【哨遍】社长排门告示:但有的差使无推故。这差使不寻俗,一壁厢纳草也根,一边又要差夫,索应付。又是言车驾,都说是銮舆,今日还乡故。王乡老执定瓦台盘,赵忙郎抱着酒胡芦。新刷来的头巾,恰糨来的绸衫,畅好是妆幺大户。 【耍孩儿】瞎王留引定火乔男女,胡踢蹬吹笛擂鼓。见一彪人马到庄门,匹头里几面旗舒:一面旗白胡阑套住个迎霜兔,一面旗红曲连打着个毕月乌。一面旗鸡学舞,一面旗狗生双翅,一面旗蛇缠葫芦。 【五煞】红漆了叉,银铮了斧,甜瓜苦瓜黄金镀。明晃晃马镫枪尖上挑,白雪雪鹅毛扇上铺。这些个乔人物,拿着些不曾见的器仗,穿着些大作怪衣服。 【四煞】辕条上都是马,套顶上不见驴。黄罗伞柄天生曲。车前八个天曹判,车后若干递送夫。更几个多娇女,一般穿着,一样妆梳。 【三煞】那大汉下的车,众人施礼数。那大汉觑得人如无物。众乡老展脚舒腰拜,那大汉挪身着手扶。猛可里抬头觑。觑多时认得,险气破我胸脯! 【二煞】你身须姓刘,你妻须姓吕,把你两家儿根脚从头数。你本身做亭长耽几盏酒,你丈人教村学读几卷书。曾在俺庄东住,也曾与我喂牛切草,拽埧扶锄。 【一煞】春采了桑,冬借了俺粟,零支了米麦无重数。换田契强秤了麻三秆,还酒债偷量了豆几斛,有甚胡突处?明标着册历,见放着文书。 【尾】少我的钱,差发内旋拨还;欠我的粟,税粮中私准除。只通刘三,谁肯把你揪捽住,白甚么改了姓、更了名,唤做汉高祖!
佛言:博文爱道,道必难会;守志奉道,其道甚大。
徐子曰:“仲尼亟称于水,曰:‘水哉,水哉!’何取于水也?” 孟子曰:“原泉混混,不舍昼夜。盈科而后进,放乎四海,有本者如是,是之取尔。苟为无本,七八月之闲雨集,沟浍皆盈;其涸也,可立而待也。故声闻过情,君子耻之。”
人能于诗词中不为美刺投赠之篇,不使隶事之句,不用粉饰之字,则于此道已过半矣。
四言敝而有《楚辞》,《楚辞》敝而有五言,五言敝而有七言,古诗敝而有律绝,律绝敝而有词。盖文体通行既久,染指遂多,自成习套。豪杰之士,亦难于其中自出新意,故遁而作他体,以自解脱,一切文体所以始盛终衰者,皆由于此。故谓文学后不如前,余未敢信。但就一体论,则此说固无以易也。
陆放翁跋《花间集》,谓:“唐季五代,诗愈卑,而倚声者辄简古可爱。能此不能彼,未可以理推也。”《提要》驳之,谓:“犹能举七十斤者,举百斤则蹶,举五十斤则运掉自如。”其言甚辨。然谓词必易于诗,余未敢信。善乎陈卧子之言曰:“宋人不知诗而强作诗,故终宋之世无诗。然其欢愉愁苦之致,动于中而不能抑者,类发于诗余,故其所造独工。”五代词之所以独胜,亦以此也。
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,故能以奴仆命风月。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,故能与花草共忧乐。
夫宽深不测之量,古人所以临大事而不乱,有以镇世俗之躁,盖非以隔绝上下之情,养尊而自安也。
燕人畔。王曰:“吾甚惭于孟子。” 陈贾曰:“王无患焉。王自以为与周公,孰仁且智?”王曰:“恶!是何言也?” 曰:“周公使管叔监殷,管叔以殷畔。知而使之,是不仁也;不知而使之,是不智也。仁智,周公未之尽也,而况于王乎?贾请见而解之。”见孟子问曰:“周公何人也?” 曰:“古圣人也。”曰:“使管叔监殷,管叔以殷畔也,有诸?”曰:“然。” 曰:“周公知其将畔而使之与?”曰:“不知也。” “然则圣人且有过与?” 曰:“周公,弟也;管叔,兄也。周公之过,不亦宜乎?且古之君子,过则改之;今之君子,过则顺之。古之君子,其过也,如日月之食,民皆见之;及其更也,民皆仰之。今之君子,岂徒顺之,又从为之辞。”
孟子曰:“人不足与适也,政不足间也。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。君仁莫不仁,君义莫不义,君正莫不正。一正君而国定矣。”
惠能严父,本贯范阳,左降流于岭南,作新州百姓。此身不幸,父又早亡,老母孤遗,移来南海;艰辛贫乏,于市卖柴。时,有一客买柴,使令送至客店。客收去,惠能得钱,却出门外,见一客诵经。惠能一闻经语,心即开悟。遂问:"客诵何经?"客曰:"《金刚经》。"复问: "从何所来,持此经典?"客云:"我从蕲州黄梅县东禅寺来。其寺是五祖忍大师在彼主化,门人一千有余;我到彼中礼拜,听受此经。大师常劝僧俗,但持金刚经,即自见性,直了成佛。"惠能闻说,宿昔有缘,乃蒙一客取银十两与惠能,令充老母衣粮,教便往黄梅参礼五祖。
古之善用天下者,必量天下之权,而揣诸侯之情。量权不审,不知强弱轻重之称;揣情不审,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。何谓量权?曰:“度于大小,谋于众寡。称货财有无,料人民多少、饶乏,有余不足几何?辨地形之险易孰利、孰害?谋虑孰长、孰短?群臣之亲疏,孰贤、孰不肖?与宾客之知睿孰少、孰多?观天时之祸福,孰吉、孰凶?诸候之亲孰用、孰不用?百姓之心去就变化,孰安、孰危?孰好、孰憎?反侧孰便、孰知?如此者,是谓量权。” 揣情者,必以其甚喜之时,往而极其欲也,其有欲也,不能隐其情;必以其甚惧之时,往而极其恶也,具有恶也,不能隐其情:情欲必知其变。感动而不知其变者,乃且错其人勿与语,而更问所亲,知其所安。夫情变于内者,形见于外;故常必以其见者,而知其隐者;此所谓测深揣情。 故计国事者,则当审量权;说人主,则当审揣情;谋虑情欲必出于此。乃可贵、乃可贱、乃可重、乃可轻、乃可利、乃可害、乃可成、乃可败,其数一也。故虽有先王之道、圣智之谋,非揣情,隐匿无所索之。此谋之本也,而说之法也。常有事于人,人莫能先。先事而至,此最难为。故曰“揣情最难守司”。言必时其谋虑,故观蜎飞蠕动,无不有利害,可以生事变。生事看,几之势也。此揣情饰言成文章,而后论之。
孟子曰:“事孰为大?事亲为大;守孰为大?守身为大。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,吾闻之矣;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,吾未之闻也。孰不为事?事亲,事之本也;孰不为守?守身,守之本也。曾子养曾皙,必有酒肉。将彻,必请所与。问有余,必曰‘有’。曾皙死,曾元养曾子,必有酒肉。将彻,不请所与。问有余,曰:‘亡矣’。将以复进也。此所谓养口体者也。若曾子,则可谓养志也。事亲若曾子者,可也。”
为政者兴一利,不如除一弊,能除饮食之弊则思过半矣。作《戒单》。 【戒外加油】 俗厨制菜,动熬猪油一锅,临上莱时,勺取而分浇之,以为肥腻。甚至燕窝至清之物,亦复受此玷污。而俗人不知,长吞大嚼,以为得油水入腹。故知前生是饿鬼投来。 【戒同锅熟】 同锅熟之弊,已载前“变换须知”一条中。 【戒耳餐】 何谓耳餐?耳餐者,务名之谓也。贪贵物之名,夸敬客之意,是以耳餐,非口餐也。不知豆腐得味,远胜燕窝;海菜不佳,不如蔬笋。余尝谓鸡、猪、鱼、鸭豪杰之士也,各有本味,自成一家;海参、燕窝庸陋之人也,全无性情,寄人篱下。尝见某太守宴客,大碗如缸,白煮燕窝四两,丝毫无味,人争夸之。余笑曰,“我辈来吃燕窝,非来贩燕窝也。”可贩不可吃,虽多奚为?若徒夸体面,不如碗中竟放明珠百粒,则价值万金矣。其如吃不得何? 【戒目食】 何谓目食?目食者,贪多之谓也。今人慕“食前方丈”之名,多盘叠碗,是以目食,非口食也。不知名手写字,多则必有败笔;名人作诗,烦则必有累句。极名厨之心力,一日之中,所作好菜不过四五味耳,尚难拿准,况拉杂横陈乎?就使帮助多人,亦各有意见,全无纪律,愈多愈坏。余尝过一商家,上菜三撤席,点心十六道,共算食品将至四十余种。主人自觉欣欣得意,而我散席还家,仍煮粥充饥。可想见其席之丰而不洁矣。南朝孔琳之曰:“今人好用多品,适口之外,皆为悦目之资。”余以为肴馔横陈,熏蒸腥秽,口亦无可悦也。 【戒穿凿】 物有本性,不可穿凿为之。自成小巧,即如燕窝佳矣,何必捶以为团?海参可矣,何必熬之为酱?西瓜被切,略迟不鲜,竟有制以为糕者。苹果太熟,上口不脆,竟有蒸之以为脯者。他如《尊生八笺》之秋藤饼,李笠翁之玉兰糕,都是矫揉造作,以杞柳为杯[木卷],全失大方。譬如庸德庸行,做到家便是圣人,何必索隐行怪乎? 【戒停顿】 物味取鲜,全在起锅时极锋而试,略为停顿,便如霉过衣裳,虽锦绣绮罗,亦晦闷而旧气可憎矣。尝见性急主人,每摆菜必一齐搬出。于是厨人将一席之莱,都放蒸笼中,候主人催取,通行齐上。此中尚得有佳味哉?在善烹任者,一盘一碗,费尽心思;在吃者,卤莽暴戾,囫囵吞下,真所谓得哀家梨,仍复蒸食者矣。余到粤东,食杨兰坡明府鳝羹而美,访其故,曰:“不过现杀现烹、现熟现吃,不停顿而已。”他物皆可类推。 哀家梨:传说汉朝秣陵人哀仲所之梨,实大而味美,入口消释,当时人称为“哀家梨”。这里是比喻愚人不辩滋味,得好梨仍蒸食之。 【戒暴珍】 暴者不恤人功,殄者不惜物力。鸡、鱼、鹅、鸭自首至尾,俱有味存,不必少取多弃也。尝见烹甲鱼者,专取其裙而不知味在肉中;蒸鲥鱼者,专取其肚而不知鲜在背上。至贱莫如腌蛋,其佳处虽在黄不在白,然全去其白而专取其黄,则食者亦觉索然矣。且予为此言,并非俗人惜福之谓,假使暴殄而有益于饮食,犹之可也;暴殄而反累于饮食,又何苦为之?至于烈炭以炙活鹅之掌,刺刀以取生鸡之肝,皆君子所不为也。何也、物为人用,使之死可也,使之求死不得不可也。 【戒纵酒】 事之是非,惟醒人能知之;味之美恶,亦惟醒人能知之。伊尹曰:“味之精微,口不能言也。”口且不能言,岂有呼呶酗酒之人,能知味者乎?往往见拇战之徒,啖佳菜如啖木屑,心不存焉。所谓惟酒是务,焉知其余,而治味之道扫地矣。万不得已,先于正席尝菜之味,后于撤席逞酒之能,庶乎其两可也。 【戒火锅】 冬日宴客,惯用火锅,对客喧腾,已属可厌;且各菜之味,有一定火候,宜文宜武,宜撤宜添,瞬息难差。今一例以火逼之,其味尚可问哉?近人用烧酒代炭,以为得计,而不知物经多滚总能变味。或问:菜冷奈何?曰:以起锅滚热之菜,不使客登时食尽,而尚能留之以至于冷,则其味之恶劣可知矣。 【戒强让】 治具宴客,礼也。然一肴既上,理直凭客举箸,精肥整碎,各有所好,听从客便,方是道理,何必强让之?常见主人以箸夹取,堆置客前,污盘没碗,令人生厌。须知客非无手无目之人,又非儿童、新妇,怕羞忍饿,何必以村妪小家子之见解待之?其慢客也至矣!近日倡家,尤多此种恶习,以箸取菜,硬入人口,有类强奸,殊为可恶。长安有甚好请客,而菜不佳者,一客问曰:“我与君算相好乎?”主人曰:“相好!”客跽而请曰:“果然相好,我有所求,必允许而后起。”主人惊问““何求?”曰:“此后君家宴客,求免见招。”合坐为之大笑。 【戒走油】 凡鱼、肉、鸡、鸭虽极肥之物,总要使其油在肉中,不落汤中,其味方存而不散。若肉中之油,半落汤中,则汤中之味反在肉外矣。推原其病有三:一误于火大猛,滚急水干。重番加水;一误于火势忽停,既断复续;一病在于太要相度,屡起锅盖,则油必走。 【戒落套】 唐诗最佳,而五言八韵之试帖,名家不选,何也?以其落套故也。诗尚如此,食亦宜然。今官场之菜,名号有十六碟、八簋、四点心之称,有满汉席之称,有八小吃之称,有十大菜之称,种种俗名皆恶厨陋习。只可用之于新亲上门,上司入境,以此敷衍;配上椅披桌裙,插屏香案,三揖百拜方称。若家居欢宴,文酒开筵,安可用此恶套哉?必须盘碗参差,整散杂进,方有名贵之气象。余家寿筵婚席,动至五六桌者,传唤外厨,亦不免落套,然训练之卒,范我驰驱者,其味亦终竟不同。 【戒混浊】 混浊者,并非浓厚之谓。同一汤也,望去非黑非白,如缸中搅浑之水。同一卤也,食之不清不腻,如染缸倒出之浆。此种色味令人难耐。救之之法,总在洗净本身,善加作料,伺察水火,体验酸咸,不使食者舌上有隔皮隔膜之嫌。庾子山论文云:“索索元真气,昏昏有俗心。”是即混浊之谓也。 【戒苟且】 凡事不宜苟且,而于饮食尤甚。厨者,皆小人下村,一日不加赏罚,则一日必生怠玩。火齐未到而姑且下咽,则明日之菜必更加生。真味已失而含忍不言,则下次之羹必加草率。且又不止空赏空罚而已也。其佳者,必指示其所以能佳之由;其劣者,必寻求其所以致劣之故。咸淡必适其中,不可丝毫加减,久暂必得其当,不可任意登盘。厨者偷安,吃者随便,皆饮食之大弊。审问慎思明辨,为学之方也;随时指点,教学相长,作师之道也。于是味何独不然?
善知识,迷人口念,当念之时,有妄有非。念念若行,是名真性。悟此法者,是般若法;修此行者,是般若行。不修即凡,一念修行,自身等佛。善知识,凡夫即佛,烦恼即菩提。前念迷即凡夫,后念悟即佛。前念着境即烦恼,后念离境即菩提。善知识,摩诃般若波罗蜜最尊最上最第一。无住无往亦无来,三世诸佛从中出。当用大智慧打破五蕴烦恼尘劳,如此修行,定成佛道,变三毒为戒定慧。善知识,我此法门,从一般若生八万四千智慧。何以故?为世人有八万四千尘劳,若无尘劳,智慧常现,不离自性。悟此法者,即是无念,无忆无着,不起诳妄,用自真如性,以智慧观照。于一切法,不取不舍,即是见性成佛道。善知识,若欲入甚深法界,及般若三昧者,须修般若行,持诵《金刚般若经》,即得见性。当知此经功德,无量无边,经中分明赞叹,莫能具说。此法门是最上乘,为大智人说,为上根人说。小根小智人闻,心生不信,何以故?譬如天龙下雨于阎浮提,城邑聚落,悉皆漂流,如漂草叶;若雨大海,不增不减。若大乘人,若最上乘人,闻说《金刚经》,心开悟解。故知本性自有般若之智,自用智慧,常观照故,不假文字。譬如雨水,不从无有,元是龙能兴致,令一切众生,一切草木,有情无情,悉皆蒙润,百川众流,却入大海,合为一体。众生本性般若之智,亦复如是。善知识,小根之人闻此顿教,犹如草木;根性小者,若被大雨,悉皆自倒,不能增长,小根之人,亦复如是。元有般若之智,与大智人更无差别,因何闻法不自开悟?缘邪见障重,烦恼根深,犹如大云覆盖于日,不得风吹,日光不现。般若之智亦无大小,为一切众生自心迷悟不同,迷心外见,修行觅佛,未悟自性,即是小根。若开悟顿教,不执外修,但于自心常起正见,烦恼尘劳,常不能染,即是见性。善知识,内外不住,去来自由,能除执心,通达无碍,能修此行,与般若经本无差别。善知识,一切修多罗及诸文字,大小二乘,十二部经,皆因人置,因智慧性,方能建立,若无世人,一切万法本自不有,故知万法本自人兴。一切经书,因人说有,缘其人中有愚有智,愚为小人,智为大人。愚者问于智人,智者与愚人说法,愚人忽然悟解心开,即与智人无别。善知识,不悟即佛是众生,一念悟时,众生是佛。故知万法尽在自心,何不从自心中,顿见真如本性?《菩萨戒经》云:我本元自性清净,若识自心见性,皆成佛道。《净名经》云:即时豁然,还得本心。善知识,我于忍和尚处,一闻言下便悟,顿见真如本性。是以将此教法流行,令学道者顿悟菩提,各自观心,自见本性。若自不悟,须觅大善知识,解最上乘法者,直示正路。是善知识有大因缘,所谓化导令得见性。一切善法,因善知识能发起故。三世诸佛、十二部经,在人性中本自具有,不能自悟,须求善知识,指示方见。若自悟者,不假外求,若一向执谓须他善知识望得解脱者,无有是处。何以故?自心内有知识自悟,若起邪迷,妄念颠倒,外善知识虽有教授,救不可得。若起正真般若观照,一刹那间,妄念俱灭。若识自性,一悟即至佛地。
孟子曰:“诸侯之宝三:土地、人民、政事。宝珠玉者,殃必及身。”
孙子曰:凡用兵之法,将受命于君,合军聚众。圮地无舍,衢地交合,绝地无留,围地则谋,死地则战。涂有所不由,军有所不击,城有所不攻,地有所不争,君命有所不受。故将通于九变之地利者,知用兵矣;将不通于九变之利者,虽知地形,不能得地之利者矣。治兵不知九变之术,虽知五利,不能得人之用矣。 是故智者之虑,必杂于利害。杂于利,而务可信也;杂于害,而患可解也。是故屈诸侯者以害,役诸侯者以业,趋诸侯者以利。故用兵之法,无恃其不来,恃吾有以待也;无恃其不攻,恃吾有所不可攻也。 故将有五危:必死,可杀也;必生,可虏也;忿速,可侮也;廉洁,可辱也;爱民,可烦也。凡此五者,将之过也,用兵之灾也。覆军杀将必以五危,不可不察也。
孙子曰:凡处军相敌:绝山依谷,视生处高,战隆无登,此处山之军也。绝水必远水;客绝水而来,勿迎之于水内,令半济而击之,利;欲战者,无附于水而迎客;视生处高,无迎水流,此处水上之军也。绝斥泽,惟亟去无留;若交军于斥泽之中,必依水草而背众树,此处斥泽之军也。平陆处易,而右背高,前死后生,此处平陆之军也。凡此四军之利,黄帝之所以胜四帝也。 凡军好高而恶下,贵阳而贱阴,养生而处实,军无百疾,是谓必胜。丘陵堤防,必处其阳,而右背之。此兵之利,地之助也。 上雨,水沫至,欲涉者,待其定也。 凡地有绝涧、天井、天牢、天罗、天陷、天隙,必亟去之,勿近也。吾远之,敌近之;吾迎之,敌背之。 军行有险阻、潢井、葭苇、山林、蘙荟者,必谨覆索之,此伏奸之所处也。 敌近而静者,恃其险也;远而挑战者,欲人之进也;其所居易者,利也。 众树动者,来也;众草多障者,疑也;鸟起者,伏也;兽骇者,覆也;尘高而锐者,车来也;卑而广者,徒来也;散而条达者,樵采也;少而往来者,营军也。 辞卑而益备者,进也;辞强而进驱者,退也;轻车先出居其侧者,陈也;无约而请和者,谋也;奔走而陈兵车者,期也;半进半退者,诱也。 杖而立者,饥也;汲而先饮者,渴也;见利而不进者,劳也;鸟集者,虚也;夜呼者,恐也;军扰者,将不重也;旌旗动者,乱也;吏怒者,倦也;粟马肉食,军无悬缻,不返其舍者,穷寇也;谆谆翕翕,徐与人言者,失众也;数赏者,窘也;数罚者,困也;先暴而后畏其众者,不精之至也;来委谢者,欲休息也。兵怒而相迎,久而不合,又不相去,必谨察之。 兵非益多也,惟无武进,足以并力、料敌、取人而已。夫惟无虑而易敌者,必擒于人。 卒未亲附而罚之,则不服,不服则难用也。卒已亲附而罚不行,则不可用也。故令之以文,齐之以武,是谓必取。令素行以教其民,则民服;令不素行以教其民,则民不服。令素行者,与众相得也。
孙子曰:地形有通者,有挂者,有支者,有隘者,有险者,有远者。我可以往,彼可以来,曰通;通形者,先居高阳,利粮道,以战则利。可以往,难以返,曰挂;挂形者,敌无备,出而胜之;敌若有备,出而不胜,难以返,不利。我出而不利,彼出而不利,曰支;支形者,敌虽利我,我无出也;引而去之,令敌半出而击之,利。隘形者,我先居之,必盈之以待敌;若敌先居之,盈而勿从,不盈而从之。险形者,我先居之,必居高阳以待敌;若敌先居之,引而去之,勿从也。远形者,势均,难以挑战,战而不利。凡此六者,地之道也;将之至任,不可不察也。 故兵有走者,有弛者,有陷者,有崩者,有乱者,有北者。凡此六者,非天之灾,将之过也。夫势均,以一击十,曰走;卒强吏弱,曰弛,吏强卒弱,曰陷;大吏怒而不服,遇敌怼而自战,将不知其能,曰崩;将弱不严,教道不明,吏卒无常,陈兵纵横,曰乱;将不能料敌,以少合众,以弱击强,兵无选锋,曰北。凡此六者,败之道也;将之至任,不可不察也。 夫地形者,兵之助也。料敌制胜,计险厄远近,上将之道也。知此而用战者必胜,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。 故战道必胜,主曰无战,必战可也;战道不胜,主曰必战,无战可也。故进不求名,退不避罪,唯人是保,而利合于主,国之宝也。 视卒如婴儿,故可与之赴深溪;视卒如爱子,故可与之俱死。厚而不能使,爱而不能令,乱而不能治,譬若骄子,不可用也。 知吾卒之可以击,而不知敌之不可击,胜之半也;知敌之可击,而不知吾卒之不可以击,胜之半也;知敌之可击,知吾卒之可以击,而不知地形之不可以战,胜之半也。故知兵者,动而不迷,举而不穷。故曰:知彼知己,胜乃不殆;知天知地,胜乃不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