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渔家傲 · 越女采莲江北岸

晏殊 [宋]

越女采莲江北岸,轻桡短棹随风便。人貌与花相斗艳。流水慢,时时照影看妆面。 莲叶层层张绿伞,莲房个个垂金盏。一把藕丝牵不断。红日晚,回头欲去心撩乱。

文帝议佐百姓诏

刘恒 [汉]

间者数年比不登,又有水旱疾疫之灾,朕甚忧之。愚而不明,未达其咎。意者朕之政有所失、而行有过与?乃天道有不顺、地利或不得、人事多失和、鬼神废不享与?何以致此?将百官之奉养或费、无用之事或多与?何其民食之寡乏也? 夫度田非益寡,而计民未加益,以口量地,其于古犹有余,而食之甚不足者,其咎安在?无乃百姓之从事于末、以害农者蕃、为酒醪以靡谷者多、六畜之食焉者众与?细大之义,吾未能得其中。其与丞相、列侯、吏二千石、博士议之,有可以佐百姓者,率意远思,无有所隐。

景帝令二千石修职诏

刘启 [汉]

雕文刻镂,伤农事者也;锦绣纂组,害女红者也。农事伤,则饥之本也;女红害,则寒之原也。夫饥寒并至,而能无为非者寡矣。朕亲耕,后亲桑,以奉宗庙粢盛祭服,为天下先。不受献,减太官,省繇赋,欲天下务农蚕,素有畜积,以备灾害;强毋攘弱,众毋暴寡,老耆以寿终,幼孤得遂长。今岁或不登,民食颇寡,其咎安在?或诈伪为吏,吏以货赂为市,渔夺百姓,侵牟万民。县丞,长吏也,奸法与盗盗,甚无谓也!其令二千石修其职!不事官职耗乱者,丞相以闻,请其罪。布告天下,使明知朕意!

尚德缓刑书

路温舒 [汉]

昭帝崩,昌邑王贺废,宣帝初即位,路温舒上书,言宜尚德缓刑。其辞曰: “臣闻齐有无知之祸,而桓公以兴;晋有骊姬之难,而文公用伯。近世赵王不终,诸吕作乱,而孝文为太宗。由是观之,祸乱之作,将以开圣人也。故桓、文扶微兴坏,尊文、武之业, 泽加百姓,功润诸侯,虽不及三王,天下归仁焉。文帝永思至德,以承天心,崇仁义,省刑罚,通关梁,一远近,敬贤如大宾,爱民如赤子,内恕情之所安而施之于海内,是以囹圄空虚,天下太平。夫继变化之后,必有异旧之恩,此贤圣所以昭天命也。“往者,昭帝即世而无嗣,大臣忧戚,焦心合谋,皆以昌邑尊亲,援而立之。然天不授命,淫乱其心,遂以自亡。深察祸变之故,乃皇天之所以开至圣也。故大将军受命武帝,股肱汉国,披肝胆,决大计,黜亡义,立有德,辅天而行,然后宗庙以安,天下咸宁。臣闻《春秋》正即位,大一统而慎始也。陛下初登至尊,与天合符,宜改前世之失,正始受命之统,涤烦文,除民疾,存亡继绝,以应天意。 “臣闻秦有十失,其一尚存,治狱之吏是也。秦之时,羞文学,好武勇,贱仁义之士,贵治狱之吏,正言者谓之诽谤,遏过者谓之妖言,故盛服先王不用于世,忠良切言皆郁于胸,誉谀之声日满于耳,虚美熏心,实祸蔽塞,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。方今天下,赖陛下恩厚,亡金革之危、饥寒之患,父子夫妻戮力安家,然太平未洽者,狱乱之也。夫狱者,天下之大命也,死者不可复生,绝者不可复属。《书》曰:“与其杀不辜,宁失不经。”今治狱吏则不然,上下相驱,以刻为明,深者获公名,平者多后患。故治狱之吏,皆欲人死,非憎人也,自安之道在人之死。是以死人之血流离于市,被刑之徒比肩而立,大辟之计岁以万数。此仁圣之所以伤也。太平之未洽,凡以此也。夫人情安则乐生,痛则思死,棰楚之下,何求而不得?做囚人不胜痛,则饰词以视之,吏治者利其然,则指道以明之,上奏畏却,则锻练而周内之;盖奏当之成,虽咎繇听之,犹以为死有余辜。何则?成练者众,文致之罪明也。是以狱吏专为深刻,残贼而亡极,媮为一切,不顾国患,此世之大贼也。故俗语曰:“画地为狱议不入;刻木为吏期不对。”此皆疾吏之风,悲痛之辞也。故天下之患,莫深于狱;败法乱正,离亲塞道,莫甚乎治狱之吏,此所谓一尚存者也。” “臣闻乌鸢之卵不毁,而后凤凰集;诽谤之罪不诛,而后良言进。故古人有言:“山薮臧疾,川泽纳污,瑾瑜匿恶,国君含诟。”唯陛下除诽谤以招切言,开天下之口,广箴谏之路,扫亡秦之失,尊文武之德,省法制,宽刑罚,以废治狱,则太平之风可兴于世,永履和乐,与天亡极,天下幸甚。” 上善其言。

与高司谏书

欧阳修 [宋]

修顿首再拜,白司谏足下:某年十七时,家随州,见天圣二年进士及第榜,始识足下姓名。是时予年少,未与人接,又居远方,但闻今宋舍人兄弟,与叶道卿、郑天休数人者,以文学大有名,号称得人。而足下厕其间,独无卓卓可道说者,予固疑足下不知何如人也。其后更十一年,予再至京师,足下已为御史里行,然犹未暇一识足下之面。但时时于予友尹师鲁问足下之贤否。而师鲁说足下:“正直有学问,君子人也。”予犹疑之。夫正直者,不可屈曲;有学问者,必能辨是非。以不可屈之节,有能辨是非之明,又为言事之官,而俯仰默默,无异众人,是果贤者耶!此不得使予之不疑也。自足下为谏官来,始得相识。侃然正色,论前世事,历历可听,褒贬是非,无一谬说。噫!持此辩以示人,孰不爱之?虽予亦疑足下真君子也。是予自闻足下之名及相识,凡十有四年而三疑之。今者推其实迹而较之,然后决知足下非君子也。 前日范希文贬官后,与足下相见于安道家。足下诋诮希文为人。予始闻之,疑是戏言;及见师鲁,亦说足下深非希文所为,然后其疑遂决。希文平生刚正、好学、通古今,其立朝有本末,天下所共知。今又以言事触宰相得罪。足下既不能为辨其非辜,又畏有识者之责己,遂随而诋之,以为当黜,是可怪也。夫人之性,刚果懦软,禀之于天,不可勉强。虽圣人亦不以不能责人之必能。今足下家有老母,身惜官位,惧饥寒而顾利禄,不敢一忤宰相以近刑祸,此乃庸人之常情,不过作一不才谏官尔。虽朝廷君子,亦将闵足下之不能,而不责以必能也。今乃不然,反昂然自得,了无愧畏,便毁其贤以为当黜,庶乎饰己不言之过。夫力所不敢为,乃愚者之不逮;以智文其过,此君子之贼也。 且希文果不贤邪?自三四年来,从大理寺丞至前行员外郎,作待制日,日备顾问,今班行中无与比者。是天子骤用不贤之人?夫使天子待不贤以为贤,是聪明有所未尽。足下身为司谏,乃耳目之官,当其骤用时,何不一为天子辨其不贤,反默默无一语;待其自败,然后随而非之。若果贤邪?则今日天子与宰相以忤意逐贤人,足下不得不言。是则足下以希文为贤,亦不免责;以为不贤,亦不免责,大抵罪在默默尔。 昔汉杀萧望之与王章,计其当时之议,必不肯明言杀贤者也。必以石显、王凤为忠臣,望之与章为不贤而被罪也。今足下视石显、王凤果忠邪?望之与章果不贤邪?当时亦有谏臣,必不肯自言畏祸而不谏,亦必曰当诛而不足谏也。今足下视之,果当诛邪?是直可欺当时之人,而不可欺后世也。今足下又欲欺今人,而不惧后世之不可欺邪?况今之人未可欺也。 伏以今皇帝即位已来,进用谏臣,容纳言论,如曹修古、刘越虽殁,犹被褒称。今希文与孔道辅皆自谏诤擢用。足下幸生此时,遇纳谏之圣主如此,犹不敢一言,何也?前日又闻御史台榜朝堂,戒百官不得越职言事,是可言者惟谏臣尔。若足下又遂不言,是天下无得言者也。足下在其位而不言,便当去之,无妨他人之堪其任者也。 昨日安道贬官,师鲁待罪,足下犹能以面目见士大夫,出入朝中称谏官,是足下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尔。所可惜者,圣朝有事,谏官不言而使他人言之,书在史册,他日为朝廷羞者,足下也。《春秋》之法,责贤者备。今某区区犹望足下之能一言者,不忍便绝足下,而不以贤者责也。若犹以谓希文不贤而当逐,则予今所言如此,乃是朋邪之人尔。愿足下直携此书于朝,使正予罪而诛之,使天下皆释然知希文之当逐,亦谏臣之一効也。 前日足下在安道家,召予往论希文之事。时坐有他客,不能尽所怀。故辄布区区,伏惟幸察,不宣。修再拜。

桐叶封弟辨

柳宗元 [唐]

古之传者有言:成王以桐叶与小弱弟戏,曰:“以封汝。”周公入贺。王曰:“戏也。”周公曰:“天子不可戏。”乃封小弱弟于唐。 吾意不然。王之弟当封邪,周公宜以时言于王,不待其戏而贺以成之也。不当封邪,周公乃成其不中之戏,以地以人与小弱者为之主,其得为圣乎?且周公以王之言不可苟焉而已,必从而成之邪?设有不幸,王以桐叶戏妇寺,亦将举而从之乎?凡王者之德,在行之何若。设未得其当,虽十易之不为病;要于其当,不可使易也,而况以其戏乎!若戏而必行之,是周公教王遂过也。 吾意周公辅成王,宜以道,从容优乐,要归之大中而已,必不逢其失而为之辞。又不当束缚之,驰骤之,使若牛马然,急则败矣。且家人父子尚不能以此自克,况号为君臣者邪!是直小丈夫[垂夬][垂夬]者之事,非周公所宜用,故不可信。 或曰:封唐叔,史佚成之。

箕子碑

柳宗元 [唐]

凡大人之道有三:一曰正蒙难,二曰法授圣,三曰化及民。殷有仁人曰箕子,实具兹道,以立于世。故孔子述六经之旨,尤殷勤焉。当纣之时,大道悖乱,天威之动不能戒,圣人之言无所用。进死以并命,诚仁矣;无益吾祀,故不为。委身以存祀,诚仁矣;与亡吾国故不忍。且是二道有行之者矣,是用保其明哲,与之俯仰;晦是谟范,辱于囚奴;昏而无邪,隤而不息。故在《易》曰:“箕子之明夷”,正蒙难也。及天命既改,生人以正。乃出大法,用为圣师,周人得以序彝伦,而立大典。故在《书》曰:“以箕子归”,作《洪范》,法授圣也。及封朝鲜,推道训俗,惟德无陋,惟人无远。用广殷祀,俾夷为华,化及民也。率是大道,丛于厥躬,天地变化,我得其正,其大人欤! 于虖!当其周时未至,殷祀未殄,比干已死,微子已去,向使纣恶未稔而自毙,武庚念乱以图存,国无其人,谁与兴理!是固人事之或然者也。然则先生隐忍而为此,其有志于斯乎?唐某年,作庙汲郡,岁时致祀。嘉先生独列于《易》象,作是颂云: 蒙难以正,授圣以谟。 宗祀用繁,夷民其苏。 宪宪大人,显晦不渝。 圣人之仁,道合隆污。 明哲在躬,不陋为奴。 冲让居礼,不盈称孤。 高而无危,卑不可逾。 非死非去,有怀故都。 时诎而伸,卒为世模。 《易》象是列,文王为徒。 大明宣昭,崇祀式孚。 古阙颂辞,继在后儒。

戊申岁六月中遇火

陶渊明 [晋]

草庐寄穷巷,甘以辞华轩。 正夏长风急,林室顿烧燔。 一宅无遗宇,舫舟荫门前。 迢迢新秋夕,亭亭月将圆。 果菜始复生,惊鸟尚未还。 中宵伫遥念,一盼周九天。 总发抱孤介,奄出四十年。 形迹凭化往,灵府长独闲。 贞刚自有质,玉石乃非坚。 仰想东户时,馀粮宿中田。 鼓腹无所思;朝起暮归眠。 既已不遇兹,且遂灌我园。

读山海经(其六)

陶渊明 [晋]

逍遥芜皋上,杳然望扶木。 洪柯百万寻,森散复旸谷。 灵人侍丹池,朝朝为日浴。 神景一登天,何幽不见烛。

绝句·高岩有鸟不知名

道潜 [宋]

高岩有鸟不知名,款语春风入户庭。 百舌黄鹂方用事,汝音虽好复谁听?

青玉案·落红吹满沙头路

元好问 [金]

落红吹满沙头路。似总为、春将去。花落花开春几度。多情惟有,画梁双燕,知道春归处。 镜中冉冉韶华暮。欲写幽怀恨无句。九十花期能几许。一巵芳酒,一襟清泪,寂寞西窗雨。

茶经 · 八之出

陆羽 [唐]

山南以峡州上,襄州、荆州次,衡州下,金州、梁州又下。 淮南以光州上,义阳郡、舒州次,寿州下,蕲州、黄州又下。 浙西以湖州上,常州次,宣州、杭州、睦州、歙州下,润州、苏州又下。 剑南以彭州上,绵州、蜀州次,邛州次,雅州、泸州下,眉州、汉州又下。 浙东以越州上,明州、婺州次,台州下。 黔中生恩州、播州、费州、夷州,江南生鄂州、袁州、吉州,岭南生福州、建州、韶州、象州。其恩、播、费、夷、鄂、袁、吉、福、建、泉、韶、象十一州未详。往往得之,其味极佳。

茶经 · 九之略

陆羽 [唐]

其造具,若方春禁火之时,于野寺山园丛手而掇,乃蒸,乃舂,乃以火干之,则又棨、朴、焙、贯、相、穿、育等七事皆废。其煮器,若松间石上可坐,则具列,废用槁薪鼎枥之属,则风炉、灰承、炭挝、火策、交床等废;若瞰泉临涧,则水方、涤方、漉水囊废。若五人已下,茶可末而精者,则罗废;若援藟跻岩,引縆入洞,于山口灸而末之,或纸包合贮,则碾、拂末等废;既瓢碗、䇲、札、熟盂、醝簋悉以一筥盛之,则都篮废。但城邑之中,王公之门,二十四器阙一则茶废矣!

辛丑岁七月赴假还江陵夜行涂口

陶渊明 [晋]

闲居三十载,遂与尘事冥。 诗书敦宿好,林园无世情。 如何舍此去,遥遥至南荆! 叩枻新秋月,临流别友生。 凉风起将夕,夜景湛虚明。 昭昭天宇阔,皛皛川上平。 怀役不遑寐,中宵尚孤征。 商歌非吾事,依依在耦耕。 投冠旋旧墟,不为好爵萦。 养真衡茅下,庶以善自名。

贺进士王参元失火书

柳宗元 [唐]

得杨八书,知足下遇火灾,家无馀储。仆始闻而骇,中而疑,终乃大喜。盖将吊而更以贺也?道远言略,犹未能究知其状,若果荡焉泯焉而悉无有,乃吾所以尤贺者也。 足下勤奉养,宁朝夕,惟恬安无事是望。乃今有焚炀赫烈之虞,以震骇左右,而脂膏滫瀡之具,或以不给。吾是以始而骇也。 凡人之言,皆曰盈虚倚伏,去来之不可常。或将大有为也,乃始厄困震悸,于是有水火之孽,有群小之愠,劳苦变动,而后能光明,古之人皆然。斯道辽阔诞漫,虽圣人不能以是必信,是故中而疑也。 以足下读古人书,为文章,善小学,其为多能若是,而进不能出群士之上,以取显贵者,无他故焉,京城人多言足下家有积货,士之好廉名者,皆畏忌,不敢道足下之善,独自得之,心蓄之,衔忍而不出诸口。以公道之难明,而世之多嫌也。一出口,则嗤嗤者以为得重赂。 仆自贞元十五年见足下之文章,蓄之者盖六七年未尝言。是仆私一身而负公道久矣,非特负足下也。及为御史、尚书郎,自以幸为天子近臣,得奋其舌,思以发明足下之郁塞。然时称道于行列,犹有顾视而窃笑者。仆良恨修己之不亮,素誉之不立,而为世嫌之所加,常与孟几道言而痛之。乃今幸为天火之所涤荡,凡众之疑虑,举为灰埃。黔其庐,赭其垣,以示其无有。而足下之才能乃可显白而不污。其实出矣,是祝融、回禄之相吾子也。则仆与几道十年之相知,不若兹火一夕之为足下誉也。宥而彰之,使夫蓄于心者,咸得开其喙,发策决科者,授子而不栗,虽欲如向之蓄缩受侮,其可得乎?于兹吾有望乎尔,是以终乃大喜也。 古者列国有灾,同位者皆相吊;许不吊灾,君子恶之。今吾之所陈若是,有以异乎古,故将吊而更以贺也。 颜、曾之养,其为乐也大矣,又何阙焉?足下前要仆文章古书,极不忘,候得数十篇乃并往耳。吴二十一武陵来,言足下为《醉赋》及《对问》,大善,可寄一本。仆近亦好作文,与在京城时颇异。思与足下辈言之,桎梏甚固,未可得也。因人南来,致书访死生。不悉。宗元白。

应天长 · 一钩初月临妆镜

李璟 [五代十国]

一钩初月临妆镜,蝉鬓凤钗慵不整。重帘静,层楼迥,惆怅落花风不定。 柳堤芳草径,梦断辘轳金井。昨夜更阑酒醒,春愁过却病。

袁州州学记

李觏 [宋]

皇帝二十有三年,制诏州县立学。惟时守令,有哲有愚。有屈力殚虑,祗顺德意;有假官借师,苟具文书。或连数城,亡诵弦声。倡而不和,教尼不行。 三十有二年,范阳祖君无泽知袁州。始至,进诸生,知学宫阙状。大惧人材放失,儒效阔疏,亡以称上意旨。通判颍川陈君侁,闻而是之,议以克合。相旧夫子庙,狭隘不足改为,乃营治之东。厥土燥刚,厥位面阳,厥材孔良。殿堂门庑,黝垩丹漆,举以法。故生师有舍,庖廪有次。百尔器备,并手偕作。工善吏勤,晨夜展力,越明年成。 舍菜且有日,盱江李觏谂于众曰:“惟四代之学,考诸经可见已。秦以山西鏖六国,欲帝万世,刘氏一呼,而关门不守,武夫健将,卖降恐后,何耶?诗书之道废,人惟见利而不闻义焉耳。孝武乘丰富,世祖出戎行,皆孳孳学术。俗化之厚,延于灵、献。草茅危言者,折首而不悔;功烈震主者,闻命而释兵;群雄相视,不敢去臣位,尚数十年。教道之结人心如此。今代遭圣神,尔袁得贤君,俾尔由庠序,践古人之迹。天下治,则谭礼乐以陶吾民:一有不幸,尤当仗大节,为臣死忠,为子死孝。使人有所赖,且有所法。是睢朝家教学之意。若其弄笔墨以徼利达而已,岂徒二三子之羞,抑亦为国者之忧。” 此年实至和甲午,夏某月甲子记。

乞校正陆贽奏议进御札子

苏轼 [宋]

臣等猥以空疏,备员讲读。圣明天纵,学问日新。臣等才有限而道无穷,心欲言而口不逮,以此自愧,莫知所为。 窃谓人臣之纳忠,譬如医者之用药,药虽进于医手,方多传于古人。若已经效于世间,不必皆从于己出。 伏见唐宰相陆贽,才本王佐,学为帝师。论深切于事情,言不离于道德。智如子房而文则过,辩如贾谊而术不疏,上以格君心之非,下以通天下之志。但其不幸,仕不遇时。德宗以苛刻为能,而贽谏之以忠厚;德宗以猜疑为术,而贽劝之以推诚;德宗好用兵,而贽以消兵为先;德宗好聚财,而贽以散财为急。至于用人听言之法,治边驭将之方,罪己以收人心,改过以应天道,去小人以除民患,惜名器以待有功,如此之流,未易悉数。可谓进苦口之乐石,针害身之膏肓。使德宗尽用其言,则贞观可得而复。 臣等每退自西阁,即私相告言,以陛下圣明,必喜贽议论。但使圣贤之相契,即如臣主之同时。昔冯唐论颇、牧之贤,则汉文为之太息;魏相条、董之对,则孝宣以致中兴。若陛下能自得师,莫若近取诸贽。夫六经三史,诸子百家,非无可观,皆足为治。但圣言幽远,末学支离,譬如山海之崇深,难以一二而推择。如贽之论,开卷了然。聚古今之精英,实治乱之龟鉴。臣等欲取其奏议,稍加校正,缮写进呈。愿陛下置之坐隅,如见贽面,反覆熟读,如与贽言。必能发圣性之高明,成治功于岁月。臣等不胜区区之意,取进止。

送天台陈庭学序

宋濂 [明]

西南山水,惟川蜀最奇,然去中州万里,陆有剑阁栈道之险,水有瞿塘、滟滪之虞。。跨马行,则竹间山高者,累旬日不见其巅际;临上而俯视,绝壑万仞,杳莫测其所穷,肝胆为之悼栗。水行则江石悍利,波恶涡诡,舟一失势尺寸,辄糜碎土沉,下饱鱼鳖。其难至如此!故非仕有力者,不可以游;非材有文者,纵游无所得;非壮强者,多老死于其地;嗜奇之士恨焉! 天台陈君庭学,能为诗,由中书左司掾屡从大将北征,有劳,擢四川都指挥司照磨,由水道至成都。成都,川蜀之要地。扬子云、司马相如、诸葛武侯之所居,英雄俊杰战攻驻守之迹,诗人文士游眺饮射、赋咏歌呼之所,庭学无不历览。既览必发为诗,以纪其景物时世之变,于是其诗益工。越三年,以例自免归,会予于京师;其气愈充,其语愈壮,其志意愈高;盖得于山水之助者侈矣。 予甚自愧:方予少时,尝有志于出游天下,顾以学未成而不暇;及年壮可出,而四方兵起,无所投足;逮今圣主兴而宇内定,极海之际,合为一家,而予齿益加耄矣!欲如庭学之游,尚可得乎? 然吾闻古之贤士,若颜回、原宪,皆坐守陋室,蓬蒿没户,而志意常充然,有若囊括于天地者,此其故何也?得无有出于山水之外者乎?庭学其试归而求焉。苟有所得,则以告予,予将不一愧而已也!

拟行路难(其二)

鲍照 [南北朝]

洛阳名工铸为金博山。 千斫复万镂,上刻秦女携手仙。 承君清夜之欢娱,列置帐里明烛前。 外发龙鳞之丹彩,内含麝芬之紫烟。 如今君心一朝异,对此长叹终百年。

秋千

释惠洪 [宋]

画架双裁翠络偏,佳人春戏小楼前。 飘扬血色裙拖地,断送玉容人上天。 花板润沾红杏雨,彩绳斜挂绿杨烟。 下来闲处从容立,疑是蟾宫谪降仙。

苏武诗四首 · 其一

无名氏 [汉]

骨肉缘枝叶,结交亦相因。 四海皆兄弟,谁为行路人。 况我连枝树,与子同一身。 昔为鸳与鸯,今为参与辰。 昔者常相近,邈若胡与秦。 惟念当离别,恩情日以新。 鹿鸣思野草,可以喻嘉宾。 我有一樽酒,欲以赠远人。 愿子留斟酌,叙此平生亲。

满庭芳 · 余谪居黄州五年,将赴临汝,作《满庭芳》一篇别黄人。既至南郡,蒙恩放归阳羡,复作一篇

苏轼 [宋]

归去来兮,清溪无底,上有千仞嵯峨。画楼东畔,天远夕阳多。老去君恩未报,空回首、弹铗悲歌。船头转,长风万里,归马驻平坡。 无何,何处有,银潢尽处,天女停梭。问何事人间,久戏风波。顾谓同来稚子,应烂汝、腰下长柯。青衫破,群仙笑我,千缕挂烟蓑。

满庭芳

苏轼 [宋]

三十三年,飘流江海,万里烟浪云帆。故人惊怪,憔悴老青衫。我自疏狂异趣,君何事、奔走尘凡。流年尽,穷途坐守,船尾冻相衔。 巉巉。淮浦外,层楼翠壁,古寺空岩。步携手林间,笑挽纤纤。莫上孤峰尽处,萦望眼、云海相搀。家何在,因君问我,归梦绕松杉。

杞人忧

秋瑾 [当代]

幽燕烽火几时收,闻道中洋战未休。 漆室空怀忧国恨,难将巾帼易兜鍪。

满江红 · 肮脏尘寰

秋瑾 [当代]

肮脏尘寰,问几个、男儿英哲!算只有蛾眉队里,时闻豪杰。良玉勋名襟上泪,云英事业心头血。醉摩挲长剑作龙吟,声悲咽。 自由香,常思爇;家国恨,何时雪。劝吾侪今日,各宜努力。振拔须思安种类,繁华莫但夸衣玦。算弓鞋三寸太无为,宜改革。

笠翁对韵 · 下卷 · 十一尤

李渔 [清]

荣对辱,喜对忧。缱绻对绸缪。吴娃对越女,野马对沙鸥。茶解渴,酒消愁。白眼对苍头。马迁修史记,孔子作春秋。莘野耕夫闲举耜,磻溪渔父晚垂钩。龙马游河,羲圣因图而画卦;神龟出洛,禹王取法以明畴。 冠对履,舄对裘。院小对庭幽。面墙对膝地,错智对良筹。孤嶂耸,大江流。芳泽对园丘。花潭来越唱,柳屿起吴讴。莺懒燕忙三月雨,蛩摧蝉退一天秋。钟子听琴,荒径入林山寂寂;谪仙捉月,洪涛接岸水悠悠。 鱼对鸟,鸽对鸠。翠馆对红楼。七贤对三友,爱日对悲秋。虎类狗,蚁如牛。列辟对诸侯。陈唱临春乐,隋歌清夜游。空中事业麒麟阁,地下文章鹦鹉洲。旷野平原,猎士马蹄轻似箭;斜风细雨,牧童牛背稳如舟。

笠翁对韵 · 下卷 · 十二侵

李渔 [清]

歌对曲,啸对吟。往古对来今。山头对水面,远浦对遥岑。勤三上,惜寸阴。茂树对平林。卞和三献玉,杨震四知金。青皇风暖催芳草,白帝城高急暮砧。绣虎雕龙,才子窗前挥彩笔;描鸾刺凤,佳人帘下度金针。 登对眺,涉对临。瑞雪对甘霖。主欢对民乐,交浅对言深。耻三战,乐七擒。顾曲对知音。大车行槛槛,驷马聚骎骎。紫电青虹腾剑气,高山流水识琴心。屈子怀君,极浦吟风悲泽畔;王郎忆友,扁舟卧雪访山阴。

笠翁对韵 · 下卷 · 十四盐

李渔 [清]

宽对猛,冷对炎。清直对尊严。云头对雨脚,鹤发对龙髯。风台谏,肃堂廉。保泰对鸣谦。五湖归范蠡,三径隐陶潜。一剑成功堪佩印,百钱满卦便垂帘。浊酒停杯,容我半酣愁际饮;好花傍座,看他微笑悟时拈。 连对断,减对添。淡泊对安恬。回头对极目,水底对山尖。腰袅袅,手纤纤。凤卜对鸾占。开田多种粟,煮海尽成盐。居同九世张公艺,恩给千人范仲淹。箫弄凤来,秦女有缘能跨羽;鼎成龙去,轩臣无计得攀髯。 人对己,爱对嫌。举止对观瞻。四知对三语,义正对辞严。勤雪案,课风檐。漏箭对书笺。文繁归獭祭,体艳别香奁。昨夜题梅更一字,早春来燕卷重帘。诗以史名,愁里悲歌怀杜甫;笔经人索,梦中显晦老江淹。

义田记

钱公辅 [宋]

范文正公,苏人也,平生好施与,择其亲而贫,疏而贤者,咸施之。 方贵显时,置负郭常稔之田千亩,号曰“义田”,以养济群族之人。日有食,岁有衣,嫁娶婚葬,皆有赡。择族之长而贤者主其计,而时其出纳焉。日食人一升,岁衣人一缣,嫁女者五十千,再嫁者三十千,娶妇者三十千,再娶者十五千,葬者如再嫁之数,葬幼者十千。族之聚者九十口,岁入给稻八百斛;以其所入,给其所聚,沛然有馀而无穷。仕而家居俟代者与焉;仕而居官者罢其给。此其大较也。 初公之未贵显也,尝有志于是矣,而力未逮者三十年。既而为西帅,及参大政,于是始有禄赐之入,而终其志。公既殁,后世子孙修其业,承其志,如公之存也。公既位充禄厚,而贫终其身。殁之日,身无以为敛,子无以为丧,惟以施贫活族之义,遗其子而已。 昔晏平仲敝车羸马,桓子曰:「是隐君之赐也。」晏子曰:「自臣之贵,父之族,无不乘车者;母之族,无不足于衣食者;妻之族,无冻馁者;齐国之士,待臣而举火者,三百馀人。如此而为隐君之赐乎?彰君之赐乎?」于是齐侯以晏子之觞而觞桓子。予尝爱晏子好仁,齐侯知贤,而桓子服义也。又爱晏子之仁有等级,而言有次第也;先父族,次母族,次妻族,而后及其疏远之贤。孟子曰「亲亲而仁民,仁民而爱物。」晏子为近之。观文正之义,贤于平仲,其规模远举又疑过之。 呜呼!世之都三公位,享万锺禄,其邸第之雄,车舆之饰,声色之多,妻孥之富,止乎一己;而族之人不得其门而入者,岂少哉!况于施贤乎!其下为卿大夫,为士,廪稍之充,奉养之厚,止乎一己;族之人瓢囊为沟中饥者,岂少哉?况于他人乎!是皆公之罪人也。公之忠义满朝廷,事业满边隅,功名满天下,后必有史官书之者,予可略也。独高其义,因以遗于世云。

南山田中行

李贺 [唐]

秋野明,秋风白,塘水漻漻虫啧啧。 云根苔藓山上石,冷红泣露娇啼色。 荒畦九月稻叉牙,蛰萤低飞陇径斜。 石脉水流泉滴沙,鬼灯如漆点松花。

减字木兰花

淮上女 [宋]

淮山隐隐,千里云峰千里恨。淮水悠悠,万顷烟波万顷愁。 山长水远,遮断行人东望眼。恨旧愁新,有泪无言对晚春。

庄子 · 外篇 · 达生

无名氏 [周]

达生之情者,不务生之所无以为;达命之情者,不务知之所无奈何。养形必先之以物,物有余而形不养者有之矣;有生必先无离形,形不离而生亡者有之矣。生之来不能却,其去不能止。悲夫!世之人以为养形足以存生;而养形果不足以存生,则世奚足为哉!虽不足为而不可不为者,其为不免矣。 夫欲免为形者,莫如弃世。弃世则无累,无累则正平,正平则与彼更生,更生则几矣。事奚足弃则生奚足遗?弃世则形不劳,遗生则精不亏。夫形全精复,与天为一。天地者,万物之父母也,合则成体,散则成始。形精不亏,是谓能移;精而又精,反以相天。 子列子问关尹曰:“至人潜行不窒,蹈火不热,行乎万物之上而不栗。请问何以至于此?” 关尹曰:“是纯气之守也,非知巧果敢之列。居,予语女。凡有貌象声色者,皆物也,物与物何以相远?夫奚足以至乎先?是色而已。则物之造乎不形而止乎无所化,夫得是而穷之者,物焉得而止焉!彼将处乎不淫之度,而藏乎无端之纪,游乎万物之所终始,一其性,养其气,合其德,以通乎物之所造。夫若是者,其天守全,其神无郤,物奚自入焉! “夫醉者之坠车,虽疾不死。骨节与人同而犯害与人异,其神全也,乘亦不知也,坠亦不知也,死生惊惧不入乎其胸中,是故迕物而不慴。彼得全于酒而犹若是,而况得全于天乎?圣人藏于天,故莫之能伤也。复仇者不折镆干,虽有忮心者不怨飘瓦,是以天下平均。故无攻战之乱,无杀戮之刑者,由此道也。 “不开人之天,而开天之天,开天者德生,开人者贼生。不厌其天,不忽于人,民几乎以其真!” 仲尼适楚,出于林中,见痀偻者承蜩,犹掇之也。 仲尼曰:“子巧乎!有道邪?”曰:“我有道也。五六月累丸二而不坠,则失者锱铢;累三而不坠,则失者十一;累五而不坠,犹掇之也。吾处身也,若厥株拘;吾执臂也,若槁木之枝;虽天地之大,万物之多,而唯蜩翼之知。吾不反不侧,不以万物易蜩之翼,何为而不得!” 孔子顾谓弟子曰:“用志不分,乃凝于神,其痀偻丈人之谓乎!” 颜渊问仲尼曰:“吾尝济乎觞深之渊,津人操舟若神。吾问焉,曰:‘操舟可学邪?’曰:‘可。善游者数能。若乃夫没人,则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’。吾问焉而不吾告,敢问何谓也?” 仲尼曰:“善游者数能,忘水也。若乃夫没人之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,彼视渊若陵,视舟之覆犹其车却也。覆却万方陈乎前而不得入其舍,恶往而不暇!以瓦注者巧,以钩注者惮,以黄金注者湣。其巧一也,而有所矜,则重外也。凡外重者内拙。” 田开之见周威公。威公曰:“吾闻祝肾学生,吾子与祝肾游,亦何闻焉?”田开之曰:“开之操拔彗以侍门庭,亦何闻于夫子!”威公曰:“田子无让,寡人愿闻之。”开之曰:“闻之夫子曰:‘善养生者,若牧羊然,视其后者而鞭之。’”威公曰:“何谓也?” 田开之曰:“鲁有单豹者,岩居而水饮,不与民共利,行年七十而犹有婴儿之色;不幸遇饿虎,饿虎杀而食之。有张毅者,高门县薄,无不走也,行年四十而有内热之病以死。豹养其内而虎食其外,毅养其外而病攻其内,此二子者,皆不鞭其后者也。” 仲尼曰:“无入而藏,无出而阳,柴立其中央。三者若得,其名必极。夫畏涂者,十杀一人,则父子兄弟相戒也,必盛卒徒而后敢出焉,不亦知乎!人之所取畏者,袵席之上,饮食之间;而不知为之戒者,过也。” 祝宗人玄端以临牢?,说彘曰:“汝奚恶死?吾将三月豢汝,十曰戒,三日齐,藉白茅,加汝肩尻乎雕俎之上,则汝为之乎?”为彘谋,曰不如食以糠糟而错之牢?之中,自为谋,则苛生有轩冕之尊,死得于腞楯之上,聚偻之中则为之。为彘谋则去之,自为谋则取之,所异彘者何也。 桓公田于泽,管仲御,见鬼焉。公抚管仲之手曰:“仲父何见?”对曰:“臣无所见。”公反,诶诒为病,数日不出。 齐士有皇子告敖者曰:“公则自伤,鬼恶能伤公!夫忿滀之气,散而不反,则为不足;上而不下,则使人善怒;下而不上,则使人善忘;不上不下,中身当心,则为病。”桓公曰:“然则有鬼乎?”曰:“有。沈有履,灶有髻。户内之烦壤,雷霆处之,东北方之下者,倍阿鲑蠪跃之;西北方之下者,则泆阳处之。水有罔象,丘有峷,山有夔(,野有彷徨,泽有委蛇。”公曰:“请问委蛇之状何如?”皇子曰:“委蛇,其大如毂,其长如辕,紫衣而朱冠。其为物也,恶闻雷车之声,则捧其首而立。见之者殆乎霸。” 桓公辴然而笑曰;“此寡人之所见者也。”于是正衣冠与之坐,不终日而不知病之去也。 纪渻子为王养斗鸡。十日而问:“鸡已乎?”曰:“未也,方虚憍而恃气。”十日又问,曰:“未也,犹应向景。”十日又问,曰:“未也,犹疾视而盛气。”十日又问,曰:“几矣。鸡虽有鸣者,已无变矣,望之似木鸡矣,其德全矣,异鸡无敢应者,反走矣。” 孔子观于吕梁,县水三十仞,流沫四十里,鼋鼍鱼鳖之所不能游也。见一丈夫游之,以为有苦而欲死也,使弟子并流而拯之。数百步而出,被发行歌而游于塘下。孔子从而问焉,曰:“吾以子为鬼,察子则人也。请问,‘蹈水有道乎’”曰:“亡,吾无道。吾始乎故,长乎性,成乎命。与齐俱入,与汩偕出,从水之道而不为私焉。此吾所以蹈之也。”孔子曰:“何谓始乎故,长乎性,成乎命?”曰:“吾生於陵而安於陵,故也;长于水而安于水,性也;不知吾所以然而然,命也。” 梓庆削木为鐻,鐻成,见者惊犹鬼神。鲁侯见而问焉,曰:“子何术以为焉?”对曰:“臣工人,何术之有?虽然,有一焉。臣将为鐻,未尝敢以耗气也,必齐以静心。齐三曰,而不敢怀庆赏爵禄;齐五日,不敢怀非誉巧拙;齐七日,辄然忘吾有四枝形体也。当是时也,无公朝,其巧专而外骨消。然后入山林,观天性,形躯至矣,然后成见鐻,然后加手焉;不然则已,则以天合天,器之所以疑神者,其是与!” 东野稷以御见庄公,进退中绳,左右旋中规。庄子以为文弗过也,使之钩百而反。颜阖遇之,入见曰:“稷之马将败。”公密而不应。少焉,果败而反。公曰:“子何以知之?”曰“其马力竭矣,而犹求焉,故曰败。” 工倕旋而盖规矩,指与物化而不以心稽,故其灵台一而不桎。忘足,屦之适也;忘要,带之适也;知忘是非,心之适也;不内变,不外从,事会之适也。始乎适而未尝不适者,忘适之适也。 有孙休者,踵门而诧子扁庆子曰;“休居乡不见谓不修,临难不见谓不勇;然而田原不遇岁,事君不遇世,宾于乡里,逐于州部,则胡罪乎天哉?休恶遇此命也?” 扁子曰:“子独不闻夫至人之自行邪?忘其肝胆,遗其耳目,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,逍遥乎无事之业,是谓为而不恃,长而不宰。今汝饰知以惊愚,修身以明污,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也,汝得全而形躯,具而九窍,无中道夭于聋盲跛蹇而比于人数。亦幸矣,又何暇乎天之怨哉!子往矣!” 孙子出,扁子入,坐有间,仰天而叹。弟子问曰:“先生何为叹乎?”扁子曰:“向者休来,吾告之以至人之德,吾恐其惊而遂至于惑也。”弟子曰:“不然。孙子之所言是邪?先王之所言非邪?非固不能惑是。孙子所言非邪?先生所言是邪?彼固惑而来矣,又奚罪焉!” 扁子曰:“不然。昔者有鸟止于鲁郊,鲁君说之,为具太牢以飨之,奏九韶以乐之,鸟乃始忧悲眩视,不敢饮食。此之谓以己养养鸟也。若夫以鸟养养鸟者,宜栖之深林,浮之江湖,食之以委蛇,则平陆而已矣。今休,款启寡闻之民也,吾告以至人之德,譬之若载鼷以车马,乐鴳以钟鼓也。彼又恶能无惊乎哉!”

殿前欢 · 观音山眠松

徐再思 [元]

老苍龙,避乖高卧此山中。岁寒心不肯为梁栋,翠婉蜓俯仰相从。 秦皇旧日封,靖节何年种?丁固当时梦。半溪明月,一枕清风。

即事二首

汪藻 [宋]

【其一】 燕子将雏语夏深,绿槐庭院不多阴。 西窗一雨无人见,展尽芭蕉数尺心。 【其二】 双鹭能忙翻白雪,平畴许远涨清波。 钩帘百顷风烟上,卧看青云载雨过。

临江仙 · 李辅之在齐州,予客济源,辅之有和

元好问 [金]

荷叶荷花何处好,大明湖上新秋。红妆翠盖木兰舟。江山如画里,人物更风流。 千里故人千里月,三年孤负欢游。一尊白酒寄离愁。殷勤桥下水、几日到东州。

纵囚论

欧阳修 [宋]

信义行于君子,而刑戮施于小人。刑入于死者,乃罪大恶极,此又小人之尤甚者也。宁以义死,不苟幸生,而视死如归,此又君子之尤难者也。 方唐太宗之六年,录大辟囚三百馀人,纵使还家,约其自归以就死,是君子之难能,期小人之尤者以必能也。其囚及期,而卒自归无后者,是君子之所难,而小人之所易也,此岂近于人情哉? 或曰:「罪大恶极,诚小人矣。及施恩德以临之,可使变而为君子;盖恩德入人之深,而移人之速,有如是者矣。」 曰:「太宗之为此,所以求此名也。然安知夫纵之去也,不意其必来以冀免,所以纵之乎?又安知夫被纵而去也,不意其自归而必获免,所以复来乎?夫意其必来而纵之,是上贼下之情也;意其必免而复来,是下贼上之心也。吾见上下交相贼,以成此名也,乌有所谓施恩德,与夫知信义者哉?不然,太宗施德于天下,于兹六年矣。不能使小人不为极恶大罪,而一日之恩,能使视死如归,而存信义,此又不通之论也。」 「然则,何为而可?」曰:「纵而来归,杀之无赦;而又纵之,而又来,则可知为恩德之致尔;然此必无之事也。若夫纵而来归而赦之,可偶一为之尔。若屡为之,则杀人者皆不死,是可为天下之常法乎?不可为常者,其圣人之法乎?是以尧舜三王之治,必本于人情;不立异以为高,不逆情以干誉。」

苏幕遮 · 扇留风

方千里 [宋]

扇留风,冰却暑。夏木阴阴,相对黄鹂语。薄晚轻阴还阁雨。远岸烟深,仿佛菱歌举。 燕归来,花落去。几度逢迎,几度伤羁旅。油壁西陵人识否。好约追凉,小舣蒹葭浦。

妙法莲华经 · 分别功德品第十七

释迦牟尼 [周]

尔时大会、闻佛说寿命劫数长远如是,无量无边阿僧祇众生、得大饶益。于时世尊告弥勒菩萨摩诃萨:「阿逸多,我说是如来寿命长远时,六百八十万亿那由他恒河沙众生、得无生法忍,复有千倍菩萨摩诃萨、得闻持陀罗尼门,复有一世界微尘数菩萨摩诃萨、得乐说无碍辩才,复有一世界微尘数菩萨摩诃萨、得百千万亿无量旋陀罗尼,复有三千大千世界微尘数菩萨摩诃萨、能转不退法轮,复有二千中国土微尘数菩萨摩诃萨、能转清净法轮,复有小千国土微尘数菩萨摩诃萨、八生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复有四四天下微尘数菩萨摩诃萨、四生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复有三四天下微尘数菩萨摩诃萨、三生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复有二四天下微尘数菩萨摩诃萨、二生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复有一四天下微尘数菩萨摩诃萨、一生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复有八世界微尘数众生、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。」 「佛说是诸菩萨摩诃萨得大法利时,于虚空中,雨曼陀罗华、摩诃曼陀罗华,以散无量百千万亿众宝树下、师子座上、诸佛,并散七宝塔中、师子座上、释迦牟尼佛、及久灭度多宝如来,亦散一切诸大菩萨、及四部众。又雨细末栴檀、沈水香等,于虚空中,天鼓自鸣,妙声深远,又雨千种天衣,垂诸璎珞、真珠璎珞、摩尼珠璎珞、如意珠璎珞,遍于九方,众宝香炉、烧无价香,自然周至,供养大会。一一佛上,有诸菩萨、执持幡盖,次第而上,至于梵天。是诸菩萨,以妙音声、歌无量颂,赞叹诸佛。」 尔时弥勒菩萨从座而起,偏袒右肩,合掌向佛,而说偈言: 「佛说稀有法,昔所未曾闻,世尊有大力,寿命不可量。 无数诸佛子,闻世尊分别,说得法利者,欢喜充遍身。 或住不退地,或得陀罗尼,或无碍乐说、万亿旋总持, 或有大千界、微尘数菩萨,各各皆能转,不退之法轮。 复有中千界、微尘数菩萨,各各皆能转,清净之法轮。 复有小千界、微尘数菩萨,馀各八生在,当得成佛道。 复有四三二、如此四天下、微尘诸菩萨,随数生成佛。 或一四天下、微尘数菩萨,馀有一生在,当成一切智。 如是等众生,闻佛寿长远,得无量无漏,清净之果报。 复有八世界、微尘数众生,闻佛说寿命,皆发无上心。 世尊说无量,不可思议法,多有所饶益,如虚空无边。 雨天曼陀罗、摩诃曼陀罗,释梵如恒沙,无数佛土来。 雨栴檀沈水,缤纷而乱坠,如鸟飞空下,供散于诸佛。 天鼓虚空中、自然出妙声,天衣千万种、旋转而来下, 众宝妙香炉,烧无价之香,自然悉周遍、供养诸世尊。 其大菩萨众,执七宝幡盖,高妙万亿种,次第至梵天, 一一诸佛前,宝幢悬胜幡。亦以千万偈、歌咏诸如来。 如是种种事,昔所未曾有,闻佛寿无量,一切皆欢喜。 佛名闻十方,广饶益众生,一切具善根,以助无上心。」 尔时佛告弥勒菩萨摩诃萨:「阿逸多,其有众生、闻佛寿命长远如是,乃至能生一念信解,所得功德、无有限量。若有善男子、善女人,为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,于八十万亿那由他劫、行五波罗蜜、檀波罗蜜、尸罗波罗蜜、羼提波罗密、毗梨耶波罗蜜、禅波罗蜜、除般若波罗蜜,以是功德比前功德,百分、千分、百千万亿分、不及其一,乃至算数譬喻所不能知。若善男子、善女人,有如是功德,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、退者,无有是处。」 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,而说偈言: 「若人求佛慧,于八十万亿、那由他劫数、行五波罗蜜。 于是诸劫中,布施供养佛、及缘觉弟子、并诸菩萨众, 珍异之饮食、上服与卧具,栴檀立精舍,以园林庄严。 如是等布施,种种皆微妙,尽此诸劫数,以回向佛道。 若复持禁戒,清净无缺漏,求于无上道,诸佛之所叹。 若复行忍辱,住于调柔地,设众恶来加,其心不倾动。 诸有得法者,怀于增上慢,为此所轻恼,如是亦能忍。 若复勤精进,志念常坚固,于无量亿劫、一心不懈息。 又于无数劫,住于空闲处,若坐若经行,除睡常摄心, 以是因缘故,能生诸禅定,八十亿万劫、安住心不乱, 持此一心福,愿求无上道。我得一切智,尽诸禅定际, 是人于百千、万亿劫数中、行此诸功德,如上之所说。 有善男女等,闻我说寿命,乃至一念信,其福过于彼。 若人悉无有,一切诸疑悔,深心须臾信,其福为如此。 其有诸菩萨,无量劫行道,闻我说寿命,是则能信受。 如是诸人等,顶受此经典,愿我于未来,长寿度众生, 如今日世尊、诸释中之王,道场师子吼,说法无所畏。 我等未来世,一切所尊敬,坐于道场时,说寿亦如是。 若有深心者,清净而质直,多闻能总持,随义解佛语, 如是诸人等,于此无有疑。」 「又、阿逸多,若有闻佛寿命长远,解其言趣,是人所得功德、无有限量,能起如来无上之慧。何况广闻是经、若教人闻,若自持、若教人持,若自书、若教人书,若以华、香、璎珞,幢幡、缯盖,香油、酥灯,供养经卷,是人功德、无量无边,能生一切种智。阿逸多,若善男子、善女人,闻我说寿命长远,深心信解,则为见佛常在耆阇崛山,共大菩萨、诸声闻众、围绕说法。又见此娑婆世界,其地琉璃,坦然平正,阎浮檀金、以界八道,宝树行列,诸台楼观、皆悉宝成,其菩萨众、咸处其中。若有能如是观者,当知是为深信解相。」 「又复如来灭后,若闻是经、而不毁呰,起随喜心,当知已为深信解相,何况读诵、受持之者,斯人则为顶戴如来。阿逸多,是善男子、善女人,不须为我复起塔寺,及作僧坊、以四事供养众僧。所以者何。是善男子、善女人,受持读诵是经典者,为已起塔、造立僧坊、供养众僧。则为以佛舍利、起七宝塔,高广渐小、至于梵天,悬诸幡盖、及众宝铃,华、香、璎珞,末香、涂香、烧香,众鼓、伎乐,箫、笛、箜篌,种种舞戏,以妙音声、歌呗赞颂,则为于无量千万亿劫、作是供养已。」 「阿逸多,若我灭后,闻是经典,有能受持,若自书、若教人书,则为起立僧坊,以赤栴檀、作诸殿堂三十有二,高八多罗树,高广严好,百千比丘、于其中止,园林、浴池,经行、禅窟,衣服、饮食,床褥、汤药,一切乐具、充满其中,如是僧坊、堂阁、若干百千万亿,其数无量,以此现前、供养于我、及比丘僧。是故我说,如来灭后,若有受持、读诵、为他人说,若自书、若教人书,供养经卷,不须复起塔寺,及造僧坊、供养众僧。况复有人能持是经,兼行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进、一心、智慧,其德最胜,无量无边,譬如虚空、东西南北、四维、上下、无量无边,是人功德,亦复如是无量无边,疾至一切种智。若人读诵受持是经,为他人说,若自书、若教人书,复能起塔,及造僧坊、供养赞叹声闻众僧,亦以百千万亿赞叹之法、赞叹菩萨功德,又为他人、种种因缘,随义解说此法华经,复能清净持戒,与柔和者而共同止,忍辱无瞋,志念坚固,常贵坐禅、得诸深定,精进勇猛、摄诸善法,利根智慧、善答问难。」 「阿逸多,若我灭后,诸善男子、善女人,受持读诵是经典者,复有如是诸善功德,当知是人、已趋道场,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坐道树下。阿逸多,是善男子、善女人,若坐、若立、若经行处,此中便应起塔,一切天人、皆应供养如佛之塔。」 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,而说偈言: 「若我灭度后,能奉持此经,斯人福无量,如上之所说。 是则为具足一切诸供养、 以舍利起塔,七宝而庄严, 表刹甚高广,渐小至梵天,宝铃千万亿,风动出妙音。 又于无量劫、而供养此塔,华香诸璎珞,天衣众伎乐, 燃香油酥灯,周匝常照明。恶世法末时、能持是经者, 则为已如上、具足诸供养。若能持此经,则如佛现在, 以牛头栴檀、起僧坊供养,堂有三十二,高八多罗树, 上馔妙衣服、床卧皆具足,百千众住处,园林诸浴池, 经行及禅窟,种种皆严好。若有信解心、受持读诵书, 若复教人书、及供养经卷,散华香末香、以须曼薝卜、 阿提目多伽、薰油常燃之。如是供养者,得无量功德, 如虚空无边,其福亦如是。况复持此经,兼布施持戒, 忍辱乐禅定,不瞋不恶口,恭敬于塔庙,谦下诸比丘, 远离自高心,常思惟智慧,有问难不瞋,随顺为解说, 若能行是行,功德不可量。若见此法师、成就如是德, 应以天华散,天衣覆其身,头面接足礼,生心如佛想。 又应作是念,不久诣道场,得无漏无为,广利诸人天。 其所住止处,经行若坐卧,乃至说一偈,是中应起塔, 庄严令妙好,种种以供养。佛子住此地,则是佛受用, 常在于其中、经行及坐卧。」

史记 · 三十世家 · 燕召公世家

司马迁 [汉]

召公奭与周王同姓,姓姬。周武王之灭纣,封召公于北燕。 其在成王时,召王为三公:自陜以西,召公主之;自陜以东,周公主之。成王既幼,周公摄政,当国践祚,召公疑之,作君奭。君奭不说周公,周公乃称“汤时有伊尹,假于皇天;在太戌时,则有若伊陟、臣扈,假于上帝,巫咸治王家;在祖乙时,则有若巫贤;在武丁时,则有若甘般:率维兹有陈,保乂有殷”。于是召公乃说。 召公之治西方,甚得兆民和。召公巡行乡邑,有棠树,决狱政事其下,自侯伯至庶人各得其所,无失职者。召公卒,而民人思召公之政,怀棠树不敢伐,哥咏之,作甘棠之诗。 自召公已下九世至惠侯。燕惠侯当周厉王奔彘,共和之时。 惠侯卒,子釐侯立。是岁,周宣王初即位。釐侯二十一年,郑桓公初封于郑。三十六年,釐侯卒,子顷侯立。 顷侯二十年,周幽王淫乱,为犬戎所弑。秦始列为诸侯。 二十四年,顷侯卒,子哀侯立。哀侯二年卒,子郑侯立。郑侯三十六年卒,子缪侯立 缪侯七年,而鲁隐公元年也。十八年卒,子宣侯立。宣侯十三年卒,子桓侯立。桓侯七年卒,子庄公立。 庄公十二年,齐桓公始霸。十六年,与宋、卫共伐周惠王,惠王出奔温,立惠王弟穨为周王。十七年,郑执燕仲父而内惠王于周。二十七年,山戎来侵我,齐桓公救燕,遂北伐山戎而还。燕君送齐桓公出境,桓公因割燕所至地予燕,使燕共贡天子,如成周时职;使燕复修召公之法。三十三年卒,子襄公立。 襄公二十六年,晋文公为践土之会,称伯。三十一年,秦师败于肴。三十七年,秦穆公卒。四十年,襄公卒,桓公立。 桓公十六年卒,宣公立。宣公十五年卒,昭公立。昭公十三年卒,武公立。是岁晋灭三郄大夫。 武公十九年卒,文公立。文公六年卒,懿公立。懿公元年,齐崔杼弑其君庄公。四年卒,子惠公立。 惠公元年,齐高止来奔。六年,惠公多宠姬,公欲去诸大夫而立宠姬宋,大夫共诛姬宋,惠公惧,奔齐。四年,齐高偃如晋,请共伐燕,入其君。晋平公许,与齐伐燕,入惠公。惠公至燕而死。燕立悼公。 悼公七年卒,共公立。共公五年卒,平公立。晋公室卑,六卿始彊大。平公十八年,吴王阖闾破楚入郢。十九年卒,简公立。简公十二年卒,献公立。晋赵鞅围范、中行于朝歌。献公十二年,齐田常弑其君简公。十四年,孔子卒。二十八年,献公卒,孝公立。 孝公十二年,韩、魏、赵灭知伯,分其地,三晋彊。 十五年,孝公卒,成公立。成公十六年卒,愍公立。愍公三十一年卒,釐公立。是岁,三晋列为诸侯。 釐公三十年,伐败齐于林营。釐公卒,桓公立。桓公十一年卒,文公立。是岁,秦献公卒。秦益彊。 文公十九年,齐威王卒。二十八年,苏秦始来见,说文公。文公予车马金帛以至赵,赵肃侯用之。因约六国,为从长。秦惠王以其女为燕太子妇。 二十九年,文公卒,太子立,是为易王。 易王初立,齐宣王因燕丧伐我,取十城;苏秦说齐,使复归燕十城。十年,燕君为王。苏秦与燕文公夫人私通,惧诛,乃说王使齐为反闲,欲以乱齐。易王立十二年卒,子燕哙立。 燕哙既立,齐人杀苏秦。苏秦之在燕,与其相子之为婚,而苏代与子之交。及苏秦死,而齐宣王复用苏代。燕哙三年,与楚、三晋攻秦,不胜而还。子之相燕,贵重,主断。苏代为齐使于燕,燕王问曰:“齐王奚如?”对曰:“必不霸。”燕王曰:“何也?”对曰:“不信其臣。”苏代欲以激燕王以尊子之也。于是燕王大信子之。子之因遗苏代百金,而听其所使。 鹿毛寿谓燕王:“不如以国让相子之。人之谓尧贤者,以其让天下于许由,许由不受,有让天下之名而实不失天下。今王以国让于子之,子之必不敢受,是王与尧同行也。”燕王因属国于子之,子之大重。或曰:“禹荐益,已而以启人为吏。及老,而以启人为不足任乎天下,传之于益。已而启与交党攻益,夺之。天下谓禹名传天下于益,已而实令启自取之。今王言属国于子之,而吏无非太子人者,是名属子之而实太子用事也。”王因收印自三百石吏已上而效之子之。子之南面行王事,而哙老不听政,顾为臣,国事皆决于子之。 三年,国大乱,百姓恫恐。将军市被与太子平谋,将攻子之。诸将谓齐愍王曰:“因而赴之,破燕必矣。”齐王因令人谓燕太子平曰:“寡人闻太子之义,将废私而立公,饬君臣之义,明父子之位。寡人之国小,不足以为先后。虽然,则唯太子所以令之。”太子因要党聚众,将军市被围公宫,攻子之,不克。将军市被及百姓反攻太子平,将军市被死,以徇。因搆难数月,死者数万,众人恫恐,百姓离志。孟轲谓齐王曰:“今伐燕,此文、武之时,不可失也。”王因令章子将五都之兵,以因北地之众以伐燕。士卒不战,城门不闭,燕君哙死,齐大胜。燕子之亡二年,而燕人共立太子平,是为燕昭王。 燕昭王于破燕之后即位,卑身厚币以招贤者。谓郭隗曰:“齐因孤之国乱而袭破燕,孤极知燕小力少,不足以报。然诚得贤士以共国,以雪先王之耻,孤之愿也。先生视可者,得身事之。”郭隗曰:“王必欲致士,先从隗始。况贤于隗者,岂远千里哉!”于是昭王为隗改筑宫而师事之。乐毅自魏往,邹衍自齐往,剧辛自赵往,士争趋燕。燕王吊死问孤,与百姓同甘苦。 二十八年,燕国殷富,士卒乐轶轻战,于是遂以乐毅为上将军,与秦、楚、三晋合谋以伐齐。齐兵败,愍王出亡于外。燕兵独追北,入至临淄,尽取齐宝,烧其宫室宗庙。齐城之不下者,独唯聊、莒、即墨,其馀皆属燕,六岁。 武成王七年,齐田单伐我,拔中阳。十三年,秦败赵于长平四十馀万。十四年,武成王卒,子孝王立。 孝王元年,秦围邯郸者解去。三年卒,子今王喜立。 今王喜四年,秦昭王卒。燕王命相栗腹约欢赵,以五百金为赵王酒。还报燕王曰:“赵王壮者皆死长平,其孤未壮,可伐也。”王召昌国君乐闲问之。对曰:“赵四战之国,其民习兵,不可伐。”王曰:“吾以五而伐一。”对曰:“不可。”燕王怒,群臣皆以为可。卒起二军,车二千乘,栗腹将而攻鄗,卿秦攻代。唯独大夫将渠谓燕王曰:“与人通关约交,以五百金饮人之王,使者报而反攻之,不祥,兵无成功。”燕王不听,自将偏军随之。将渠引燕王绶止之曰:“王必无自往,往无成功。”王蹵之以足。将渠泣曰:“臣非以自为,为王也!”燕军至宋子,赵使廉颇将,击破栗腹于鄗。破卿秦(乐乘)于代。乐闲奔赵。廉颇逐之五百馀里,围其国。燕人请和,赵人不许,必令将渠处和。燕相将渠以处和。赵听将渠,解燕围。 六年,秦灭东(西)周,置三川郡。七年,秦拔赵榆次三十七城,秦置太原郡。九年,秦王政初即位。十年,赵使廉颇将攻繁阳,拔之。赵孝成王卒,悼襄王立。使乐乘代廉颇,廉颇不听,攻乐乘,乐乘走,廉颇奔大梁。十二年,赵使李牧攻燕,拔武遂、方城。剧辛故居赵,与庞暖善,已而亡走燕。燕见赵数困于秦,而廉颇去,令庞暖将也,欲因赵獘攻之。问剧辛,辛曰:“庞暖易与耳。”燕使剧辛将击赵,赵使庞暖击之,取燕军二万,杀剧辛。秦拔魏二十城,置东郡。十九年,秦拔赵之邺九城。赵悼襄王卒。二十三年,太子丹质于秦,亡归燕。二十五年,秦虏灭韩王安,置颍川郡。二十七年,秦虏赵王迁,灭赵。赵公子嘉自立为代王。 燕见秦且灭六国,秦兵临易水,祸且至燕。太子丹阴养壮士二十人,使荆轲献督亢地图于秦,因袭刺秦王。秦王觉,杀轲,使将军王剪击燕。二十九年,秦攻拔我蓟,燕王亡,徙居辽东,斩丹以献秦。三十年,秦灭魏。 三十三年,秦拔辽东,虏燕王喜,卒灭燕。是岁,秦将王贲亦虏代王嘉。 太史公曰:召公奭可谓仁矣!甘棠且思之,况其人乎?燕(北)迫蛮貉,内措齐、晋,崎岖强国之闲,最为弱小,几灭者数矣。然社稷血食者八九百岁,于姬姓独后亡,岂非召公之烈邪!

史记 · 三十世家 · 鲁周公世家

司马迁 [汉]

周公旦者,周武王弟也。自文王在时,旦为子孝,笃仁,异于群子。及武王即位,旦常辅翼武王,用事居多。武王九年,东伐至盟津,周公辅行。十一年,伐纣,至牧野,周公佐武王,作牧誓。破殷,入商宫。已杀纣,周公把大钺,召公把小钺,以夹武王,衅社,告纣之罪于天,及殷民。释箕子之囚。封纣子武庚禄父,使管叔、蔡叔傅之,以续殷祀。遍封功臣同姓戚者。封周公旦于少昊之虚曲阜,是为鲁公。周公不就封,留佐武王。 武王克殷二年,天下未集,武王有疾,不豫,群臣惧,太公、召公乃缪卜。周公曰:“未可以戚我先王。”周公于是乃自以为质,设三坛,周公北面立,戴璧秉圭,告于太王、王季、文王。史策祝曰:“惟尔元孙王发,勤劳阻疾。若尔三王是有负子之责于天,以旦代王发之身。旦巧能,多材多艺,能事鬼神。乃王发不如旦多材多艺,不能事鬼神。乃命于帝庭,敷佑四方,用能定汝子孙于下地,四方之民罔不敬畏。无坠天之降葆命,我先王亦永有所依归。今我其即命于元龟,尔之许我,我以其璧与圭归,以俟尔命。尔不许我,我乃屏璧与圭。”周公已令史策告太王、王季、文王,欲代武王发,于是乃即三王而卜。卜人皆曰吉,发书视之,信吉。周公喜,开籥,乃见书遇吉。周公入贺武王曰:“王其无害。旦新受命三王,维长终是图。兹道能念予一人。”周公藏其策金縢匮中,诫守者勿敢言。明日,武王有瘳。 其后武王既崩,成王少,在襁褓之中。周公恐天下闻武王崩而畔,周公乃践阼代成王摄行政当国。管叔及其群弟流言于国曰:“周公将不利于成王。”周公乃告太公望、召公奭曰:“我之所以弗辟而摄行政者,恐天下畔周,无以告我先王太王、王季、文王。三王之忧劳天下久矣,于今而后成。武王蚤终,成王少,将以成周,我所以为之若此。”于是卒相成王,而使其子伯禽代就封于鲁。周公戒伯禽曰:“我文王之子,武王之弟,成王之叔父,我于天下亦不贱矣。然我一沐三捉发,一饭三吐哺,起以待士,犹恐失天下之贤人。子之鲁,慎无以国骄人。” 管、蔡、武庚等果率淮夷而反。周公乃奉成王命,兴师东伐,作大诰。遂诛管叔,杀武庚,放蔡叔。收殷馀民,以封康叔于卫,封微子于宋,以奉殷祀。宁淮夷东土,二年而毕定。诸侯咸服宗周。 天降祉福,唐叔得禾,异母同颖,献之成王,成王命唐叔以餽周公于东土,作餽禾。周公既受命禾,嘉天子命,作嘉禾。东土以集,周公归报成王,乃为诗贻王,命之曰鸱鸮。王亦未敢训周公。 成王七年二月乙未,王朝步自周,至丰,使太保召公先之雒相土。其三月,周公往营成周雒邑,卜居焉,曰吉,遂国之。 成王长,能听政。于是周公乃还政于成王,成王临朝。周公之代成王治,南面倍依以朝诸侯。及七年后,还政成王,北面就臣位,匔匔如畏然。 初,成王少时,病,周公乃自揃其蚤沈之河,以祝于神曰:“王少未有识,奸神命者乃旦也。”亦藏其策于府。成王病有瘳。及成王用事,人或谮周公,周公奔楚。成王发府,见周公祷书,乃泣,反周公。 周公归,恐成王壮,治有所淫佚,乃作多士,作毋逸。毋逸称:“为人父母,为业至长久,子孙骄奢忘之,以亡其家,为人子可不慎乎!故昔在殷王中宗,严恭敬畏天命,自度治民,震惧不敢荒宁,故中宗飨国七十五年。其在高宗,久劳于外,为与小人,作其即位,乃有亮闇,三年不言,言乃讙,不敢荒宁,密靖殷国,至于小大无怨,故高宗飨国五十五年。其在祖甲,不义惟王,久为小人于外,知小人之依,能保施小民,不侮寡,故祖甲飨国三十三年。”多士称曰:“自汤至于帝乙,无不率祀明德,帝无不配天者。在今后嗣王纣,诞淫厥佚,不顾天及民之从也。其民皆可诛。”(周多士)“文王日中昃不暇食,飨国五十年。”作此以诫成王。 成王在丰,天下已安,周之官政未次序,于是周公作周官,官别其宜,作立政,以便百姓。百姓说。 周公在丰,病,将没,曰:“必葬我成周,以明吾不敢离成王。”周公既卒,成王亦让,葬周公于毕,从文王,以明予小子不敢臣周公也。 周公卒后,秋未获,暴风雷(雨),禾尽偃,大木尽拔。周国大恐。成王与大夫朝服以开金縢书,王乃得周公所自以为功代武王之说。二公及王乃问史百执事,史百执事曰:“信有,昔周公命我勿敢言。”成王执书以泣,曰:“自今后其无缪卜乎!昔周公勤劳王家,惟予幼人弗及知。今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德,惟朕小子其迎,我国家礼亦宜之。”王出郊,天乃雨,反风,禾尽起。二公命国人,凡大木所偃,尽起而筑之。岁则大孰。于是成王乃命鲁得郊祭文王。鲁有天子礼乐者,以褒周公之德也。 周公卒,子伯禽固已前受封,是为鲁公。鲁公伯禽之初受封之鲁,三年而后报政周公。周公曰:“何迟也?”伯禽曰:“变其俗,革其礼,丧三年然后除之,故迟。”太公亦封于齐,五月而报政周公。周公曰:“何疾也?”曰:“吾简其君臣礼,从其俗为也。”及后闻伯禽报政迟,乃叹曰:“呜呼,鲁后世其北面事齐矣!夫政不简不易,民不有近;平易近民,民必归之。” 伯禽即位之后,有管、蔡等反也,淮夷、徐戎亦并兴反。于是伯禽率师伐之于肸,作肸誓,曰:“陈尔甲胄,无敢不善。无敢伤牿。马牛其风,臣妾逋逃,勿敢越逐,敬复之。无敢寇攘,逾墙垣。鲁人三郊三隧,峙尔刍茭、糗粮、桢干,无敢不逮。我甲戌筑而征徐戎,无敢不及,有大刑。”作此肸誓,遂平徐戎,定鲁。 鲁公伯禽卒,子考公酋立。考公四年卒,立弟熙,是谓炀公。炀公筑茅阙门。六年卒,子幽公宰立。幽公十四年。幽公弟沸杀幽公而自立,是为魏公。魏公五十年卒,子厉公擢立。厉公三十七年卒,鲁人立其弟具,是为献公。献公三十二年卒,子真公濞立。 真公十四年,周厉王无道,出奔彘,共和行政。二十九年,周宣王即位。 三十年,真公卒,弟敖立,是为武公。 武公九年春,武公与长子括,少子戏,西朝周宣王。宣王爱戏,欲立戏为鲁太子。周之樊仲山父谏宣王曰:“废长立少,不顺;不顺,必犯王命;犯王命,必诛之:故出令不可不顺也。令之不行,政之不立;行而不顺,民将弃上。夫下事上,少事长,所以为顺。今天子建诸侯,立其少,是教民逆也。若鲁从之,诸侯效之,王命将有所壅;若弗从而诛之,是自诛王命也。诛之亦失,不诛亦失,王其图之。”宣王弗听,卒立戏为鲁太子。夏,武公归而卒,戏立,是为懿公。 懿公九年,懿公兄括之子伯御与鲁人攻弑懿公,而立伯御为君。伯御即位十一年,周宣王伐鲁,杀其君伯御,而问鲁公子能道顺诸侯者,以为鲁后。樊穆仲曰:“鲁懿公弟称,肃恭明神,敬事耆老;赋事行刑,必问于遗训而咨于固实;不干所问,不犯所(知)[咨]。”宣王曰:“然,能训治其民矣。”乃立称于夷宫,是为孝公。自是后,诸侯多畔王命。 孝公二十五年,诸侯畔周,犬戎杀幽王。秦始列为诸侯。 二十七年,孝公卒,子弗湟立,是为惠公。 惠公三十年,晋人弑其君昭侯。四十五年,晋人又弑其君孝侯。 四十六年,惠公卒,长庶子息摄当国,行君事,是为隐公。初,惠公适夫人无子,公贱妾声子生子息。息长,为娶于宋。宋女至而好,惠公夺而自妻之。生子允。登宋女为夫人,以允为太子。及惠公卒,为允少故,鲁人共令息摄政,不言即位。 隐公五年,观渔于棠。八年,与郑易天子之太山之邑祊及许田,君子讥之。 十一年冬,公子挥谄谓隐公曰:“百姓便君,君其遂立。吾请为君杀子允,君以我为相。”隐公曰:“有先君命。吾为允少,故摄代。今允长矣,吾方营菟裘之地而老焉,以授子允政。”挥惧子允闻而反诛之,乃反谮隐公于子允曰:“隐公欲遂立,去子,子其图之。请为子杀隐公。”子允许诺。十一月,隐公祭钟巫,齐于社圃,馆于蒍氏。挥使人杀隐公于蒍氏,而立子允为君,是为桓公。 桓公元年,郑以璧易天子之许田。二年,以宋之赂鼎入于太庙,君子讥之。 三年,使挥迎妇于齐为夫人。六年,夫人生子,与桓公同日,故名曰同。同长,为太子。 十六年,会于曹,伐郑,入厉公。 十八年春,公将有行,遂与夫人如齐。申繻谏止,公不听,遂如齐。齐襄公通桓公夫人。公怒夫人,夫人以告齐侯。夏四月丙子,齐襄公飨公,公醉,使公子彭生抱鲁桓公,因命彭生摺其胁,公死于车。鲁人告于齐曰:“寡君畏君之威,不敢宁居,来修好礼。礼成而不反,无所归咎,请得彭生除丑于诸侯。”齐人杀彭生以说鲁。立太子同,是为庄公。庄公母夫人因留齐,不敢归鲁。 庄公五年冬,伐卫,内卫惠公。 八年,齐公子纠来奔。九年,鲁欲内子纠于齐,后桓公,桓公发兵击鲁,鲁急,杀子纠。召忽死。齐告鲁生致管仲。鲁人施伯曰:“齐欲得管仲,非杀之也,将用之,用之则为鲁患。不如杀,以其尸与之。”庄公不听,遂囚管仲与齐。齐人相管仲。 十三年,鲁庄公与曹沬会齐桓公于柯,曹沬劫齐桓公,求鲁侵地,已盟而释桓公。桓公欲背约,管仲谏,卒归鲁侵地。十五年,齐桓公始霸。二十三年,庄公如齐观社。 三十二年,初,庄公筑台临党氏,见孟女,说而爱之,许立为夫人,割臂以盟。孟女生子斑。斑长,说梁氏女,往观。圉人荦自墙外与梁氏女戏。斑怒,鞭荦。庄公闻之,曰:“荦有力焉,遂杀之,是未可鞭而置也。”斑未得杀。会庄公有疾。庄公有三弟,长曰庆父,次曰叔牙,次曰季友。庄公取齐女为夫人曰哀姜。哀姜无子。哀姜娣曰叔姜,生子开。庄公无适嗣,爱孟女,欲立其子斑。庄公病,而问嗣于弟叔牙。叔牙曰:“一继一及,鲁之常也。庆父在,可为嗣,君何忧?”庄公患叔牙欲立庆父,退而问季友。季友曰:“请以死立斑也。”庄公曰:“曩者叔牙欲立庆父,柰何?”季友以庄公命命牙待于针巫氏,使针季劫饮叔牙以鸩,曰:“饮此则有后奉祀;不然,死且无后。”牙遂饮鸩而死,鲁立其子为叔孙氏。八月癸亥,庄公卒,季友竟立子斑为君,如庄公命。侍丧,舍于党氏。 先时庆父与哀姜私通,欲立哀姜娣子开。及庄公卒而季友立斑,十月己未,庆父使圉人荦杀鲁公子斑于党氏。季友奔陈。庆父竟立庄公子开,是为愍公。 愍公二年,庆父与哀姜通益甚。哀姜与庆父谋杀愍公而立庆父。庆父使卜齮袭杀愍公于武闱。季友闻之,自陈与愍公弟申如邾,请鲁求内之。鲁人欲诛庆父。庆父恐,奔莒。于是季友奉子申入,立之,是为釐公。釐公亦庄公少子。哀姜恐,奔邾。季友以赂如莒求庆父,庆父归,使人杀庆父,庆父请奔,弗听,乃使大夫奚斯行哭而往。庆父闻奚斯音,乃自杀。齐桓公闻哀姜与庆父乱以危鲁,及召之邾而杀之,以其尸归,戮之鲁。鲁釐公请而葬之。 季友母陈女,故亡在陈,陈故佐送季友及子申。季友之将生也,父鲁桓公使人卜之,曰:“男也,其名曰‘友’,闲于两社,为公室辅。季友亡,则鲁不昌。”及生,有文在掌曰‘友’,遂以名之,号为成季。其后为季氏,庆父后为孟氏也。 釐公元年,以汶阳鄪封季友。季友为相。 九年,晋里克杀其君奚齐、卓子。齐桓公率釐公讨晋乱,至高梁而还,立晋惠公。十七年,齐桓公卒。二十四年,晋文公即位。 三十三年,釐公卒,子兴立,是为文公。 文公元年,楚太子商臣弑其父成王,代立。三年,文公朝晋襄父。 十一年十月甲午,鲁败翟于咸,获长翟乔如,富父终甥舂其喉,以戈杀之,埋其首于子驹之门,以命宣伯。 初,宋武公之世,鄋瞒伐宋,司徒皇父帅师御之,以败翟于长丘,获长翟缘斯。晋之灭路,获乔如弟棼如。齐惠公二年,鄋瞒伐齐,齐王子城父获其弟荣如,埋其首于北门。卫人获其季弟简如。鄋瞒由是遂亡。 十五年,季文子使于晋。 十八年二月,文公卒。文公有二妃:长妃齐女为哀姜,生子恶及视;次妃敬嬴,嬖爱,生子俀。俀私事襄仲,襄仲欲立之,叔仲曰不可。襄仲请齐惠公,惠公新立,欲亲鲁,许之。冬十月,襄仲杀子恶及视而立俀,是为宣公。哀姜归齐,哭而过市,曰:“天乎!襄仲为不道,杀适立庶!”市人皆哭,鲁人谓之“哀姜”。鲁由此公室卑,三桓彊。 宣公俀十二年,楚庄王彊,围郑。郑伯降,复国之。 十八年,宣公卒,子成公黑肱立,是为成公。季文子曰:“使我杀适立庶失大援者,襄仲。”襄仲立宣公,公孙归父有宠。宣公欲去三桓,与晋谋伐三桓。会宣公卒,季文子怨之,归父奔齐。 成公二年春,齐伐取我隆。夏,公与晋郄克败齐顷公于砹齐复归我侵地。四年,成公如晋,晋景公不敬鲁。鲁欲背晋合于楚,或谏,乃不。十年,成公如晋。晋景公卒,因留成公送葬,鲁讳之。十五年,始与吴王寿梦会钟离。 十六年,宣伯告晋,欲诛季文子。文子有义,晋人弗许。 十八年,成公卒,子午立,是为襄公。是时襄公三岁也。 襄公元年,晋立悼公。往年冬,晋栾书弑其君厉公。四年,襄公朝晋。 五年,季文子卒。家无衣帛之妾,厩无食粟之马,府无金玉,以相三君。君子曰:“季文子廉忠矣。” 九年,与晋伐郑。晋悼公冠襄公于卫,季武子从,相行礼。 十一年,三桓氏分为三军。 十二年,朝晋。十六年,晋平公即位。二十一年,朝晋平公。 二十二年,孔丘生。 二十五年,齐崔杼弑其君庄公,立其弟景公。 二十九年,吴延陵季子使鲁,问周乐,尽知其意,鲁人敬焉。 三十一年六月,襄公卒。其九月,太子卒。鲁人立齐归之子裯为君,是为昭公。 昭公年十九,犹有童心。穆叔不欲立,曰:“太子死,有母弟可立,不即立长。年钧择贤,义钧则卜之。今裯非适嗣,且又居丧意不在戚而有喜色,若果立,必为季氏忧。”季武子弗听,卒立之。比及葬,三易衰。君子曰:“是不终也。” 昭公三年,朝晋至河,晋平公谢还之,鲁耻焉。四年,楚灵王会诸侯于申,昭公称病不往。七年,季武子卒。八年,楚灵王就章华台,召昭公。昭公往贺,赐昭公宝器;已而悔,复诈取之。十二年,朝晋至河,晋平公谢还之。十三年,楚公子弃疾弑其君灵王,代立。十五年,朝晋,晋留之葬晋昭公,鲁耻之。二十年,齐景公与晏子狩竟,因入鲁问礼。二十一年,朝晋至河,晋谢还之。 二十五年春,鸜鹆来巢。师己曰:“文成之世童谣曰‘鸜鹆来巢,公在乾侯。鸜鹆入处,公在外野’。” 季氏与郈氏斗鸡,季氏芥鸡羽,郈氏金距。季平子怒而侵郈氏,郈昭伯亦怒平子。臧昭伯之弟会伪谗臧氏,匿季氏,臧昭伯囚季氏人。季平子怒,囚臧氏老。臧、郈氏以难告昭公。昭公九月戊戌伐季氏,遂入。平子登台请曰:“君以谗不察臣罪,诛之,请迁沂上。”弗许。请囚于鄪,弗许。请以五乘亡,弗许。子家驹曰:“君其许之。政自季氏久矣,为徒者众,众将合谋。”弗听。郈氏曰:“必杀之。”叔孙氏之臣戾谓其众曰:“无季氏与有,孰利?”皆曰:“无季氏是无叔孙氏。”戾曰:“然,救季氏!”遂败公师。孟懿子闻叔孙氏胜,亦杀郈昭伯。郈昭伯为公使,故孟氏得之。三家共伐公,公遂奔。己亥,公至于齐。齐景公曰:“请致千社待君。”子家曰:“弃周公之业而臣于齐,可乎?”乃止。子家曰:“齐景公无信,不如早之晋。”弗从。叔孙见公还,见平子,平子顿首。初欲迎昭公,孟孙、季孙后悔,乃止。 二十六年春,齐伐鲁,取郓而居昭公焉。夏,齐景公将内公,令无受鲁赂。申丰、汝贾许齐臣高龁、子将粟五千庾。子将言于齐侯曰:“群臣不能事鲁君,有异焉。宋元公为鲁如晋,求内之,道卒。叔孙昭子求内其君,无病而死。不知天弃鲁乎?抑鲁君有罪于鬼神也?愿君且待。”齐景公从之。 二十八年,昭公如晋,求入。季平子私于晋六卿,六卿受季氏赂,谏晋君,晋君乃止,居昭公乾侯。二十九年,昭公如郓。齐景公使人赐昭公书,自谓“主君”。昭公耻之,怒而去乾侯。三十一年,晋欲内昭公,召季平子。平子布衣跣行,因六卿谢罪。六卿为言曰:“晋欲内昭公,众不从。”晋人止。三十二年,昭公卒于乾侯。鲁人共立昭公弟宋为君,是为定公。 定公立,赵简子问史墨曰:“季氏亡乎?”史墨对曰:“不亡。季友有大功于鲁,受鄪为上卿,至于文子、武子,世增其业。鲁文公卒,东门遂杀适立庶,鲁君于是失国政。政在季氏,于今四君矣。民不知君,何以得国!是以为君慎器与名,不可以假人。” 定公五年,季平子卒。阳虎私怒,囚季桓子,与盟,乃舍之。七年,齐伐我,取郓,以为鲁阳虎邑以从政。八年,阳虎欲尽杀三桓适,而更立其所善庶子以代之;载季桓子将杀之,桓子诈而得脱。三桓共攻阳虎,阳虎居阳关。九年,鲁伐阳虎,阳虎奔齐,已而奔晋赵氏。 十年,定公与齐景公会于夹谷,孔子行相事。齐欲袭鲁君,孔子以礼历阶,诛齐淫乐,齐侯惧,乃止,归鲁侵地而谢过。十二年,使仲由毁三桓城,收其甲兵。孟氏不肯堕城,伐之,不克而止。季桓子受齐女乐,孔子去。 十五年,定公卒,子将立,是为哀公。 哀公五年,齐景公卒。六年,齐田乞弑其君孺子。 七年,吴王夫差彊,伐齐,至缯,徵百牢于鲁。季康子使子贡说吴王及太宰嚭,以礼诎之。吴王曰:“我文身,不足责礼。”乃止。 吴为邹伐鲁,至城下,盟而去。齐伐我,取三邑。十年,伐齐南边。 齐伐鲁。季氏用冉有有功,思孔子,孔子自卫归鲁。齐田常弑其君简公于俆州。孔子请伐之,哀公不听。 十五年,使子服景伯、子贡为介,适齐,齐归我侵地。田常初相,欲亲诸侯。 十六年,孔子卒。 二十二年,越王句践灭吴王夫差。 二十七年春,季康子卒。夏,哀公患三桓,将欲因诸侯以劫之,三桓亦患公作难,故君臣多闲。公游於陵阪,遇孟武伯于街,曰:“请问余及死乎?”对曰:“不知也。”公欲以越伐三桓。八月,哀公如陉氏。三桓攻公,公奔于卫,去如邹,遂如越。国人迎哀公复归,卒于有山氏。子宁立,是为悼公。 悼公之时,三桓胜,鲁如小侯,卑于三桓之家。 十三年,三晋灭智伯,分其地有之。 三十七年,悼公卒,子嘉立,是为元公。元公二十一年卒,子显立,是为穆公。穆公三十三年卒,子奋立,是为共公。共公二十二年卒,子屯立,是为康公。康公九年卒,子匽立,是为景公。景公二十九年卒,子叔立,是为平公。是时六国皆称王。 平公十二年,秦惠王卒。二十年,平公卒,子贾立,是为文公。文公年,楚怀王死于秦。二十三年,文公卒,子雠立,是为顷公。 顷公二年,秦拔楚之郢,楚顷王东徙于陈。十九年,楚伐我,取徐州。二十四年,楚考烈王伐灭鲁。顷公亡,迁于下邑,为家人,鲁绝祀。顷公卒于柯。 鲁起周公至顷公,凡三十四世。 太史公曰:余闻孔子称曰“甚矣鲁道之衰也!洙泗之闲龂龂如也”。观庆父及叔牙闵公之际,何其乱也?隐桓之事;襄仲杀适立庶;三家北面为臣,亲攻昭公,昭公以奔。至其揖让之礼则从矣,而行事何其戾也?

幽梦影 · 卷一 · 四十一

张潮 [清]

闻鹅声如在白门,闻橹声如在三吴,闻滩声,如在浙江,闻羸马项下铃铎声如在长安道上。

维摩诘经 · 菩萨品第四

鸠摩罗什 [晋]

于是佛告弥勒菩萨:“汝行诣维摩诘问疾。” 弥勒白佛言:“世尊,我不堪任诣彼问疾。所以者何?忆念我昔,为兜率天王及其眷属说不退转地之行,时维摩诘来谓我言:‘弥勒,世尊授仁者记,一生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为用何生得受记乎?过去耶?未来耶?现在耶?若过去生,过去生已灭;若未来生,未来生未至;若现在生,现在生无住。如佛所说:比丘,汝今即时,亦生、亦老、亦灭。若以无生得受记者,无生即是正位,于正位中,亦无受记,亦无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云何弥勒受一生记乎?为从如生得受记耶?为从如灭得受记耶?若以如生得受记者,如无有生;若以如灭得受记者,如无有灭。一切众生皆如也,一切法亦如也,众圣贤亦如也,至于弥勒亦如也。若弥勒得受记者,一切众生亦应受记。所以者何?夫如者,不二不异。若弥勒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,一切众生皆亦应得。所以者何?一切众生,即菩提相°。若弥勒得灭度者,一切众生亦当灭度。所以者何?诸佛知切众生毕竟寂灭,即涅槃相,不复更灭。是故,弥勒无以此法诱诸天子,实无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,亦无退者。 “‘弥勒,当令此诸天子,舍于分别菩提之见。所以者何?菩提者,不可以身得,不可以心得。寂灭是菩提,灭诸相故;不观是菩提,离诸缘故;不行是菩提,无忆念故;断是菩提,舍诸见故;离是菩提,离诸妄想故;障是菩提,障诸愿故;不人是菩提,无贪著故;顺是菩提,顺于如故;住是菩提,住法性故;至是菩提,至实际故;不二是菩提,离意法故;等是菩提,等虚空故;无为是菩提,无生住灭故;知是菩提,了众生心行故;不会是菩提,诸入不会故;不合是菩提,离烦恼习故;无处是菩提,无形色故;假名是菩提,名字空故;如化是菩提,无取舍故;无乱是菩提,常自静故;善寂是菩提,性清净故;无取是菩提,离攀缘故;无异是菩提,诸法等故;无比是菩提,无可喻故;微妙是菩提,诸法难知故。’世尊,维摩诘说是法时,二百天子得无生法忍,故我不任诣彼问疾。” 佛告光严童子:“汝行诣维摩诘问疾。” 光严白佛言:“世尊,我不堪任诣彼问疾。所以者何?忆念我昔,出毗耶离大城,时维摩诘方入城,我即为作礼而问言:“居士,从何所来?答我言:吾从道场来。’我问:‘道场者何所是?’答曰:‘直心是道场,无虚假故;发行是道场,能办事故;深心是道场,增益功德故;菩提心是道场,无错谬故;布施是道场,不望报故;持戒是道场,得愿具故;忍辱是道场,于诸众生心无碍故;精进是道场,不懈怠故;禅定是道场,心调柔故;智慧是道场,现见诸法故;慈是道场,等众生故;悲是道场,忍疲苦故;喜是道场,悦乐法故;舍是道场,憎爱断故;神通是道场,成就六通故;解脱是道场,能背舍故;方便是道场,教化众生故;四摄是道场,摄众生故;多闻是道场,如闻行故;伏心是道场,正观诸法故;三十七品是道场,舍有为法故;四谛是道场,不诳世间故;缘起是道场,无明乃至老死皆无尽故;诸烦恼是道场。,知如实故;众生是道场,知无我故;一切法是道场,知诸法空故;降魔是道场,不倾动故;三界是道场,无所趣故;师子吼是道场,无所畏故;力、无畏、不共法是道场,无诸过故;三明是道场,无余碍故;一念知一切法是道场,成就一切智故。如是,善男子,菩萨若应诸波罗蜜教化众生,诸有所作,举足下足,当知皆从道场来,住于佛法矣。’说是法时,五百天人,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故我不任诣彼问疾。” 佛告持世菩萨:“汝行诣维摩诘问疾。” 持世白佛言:“世尊,我不堪任诣彼问疾。所以者何?忆念我昔,住于静室,时魔波旬,从万二千天女,状如帝释,鼓乐弦歌,来诣我所。与其眷属,稽首我足,合掌恭敬于一面立。我意谓是帝释,而语之言:善来,侨尸迦!虽福应有,不当自恣;当观五欲无常,以求善本;于身命财,而修坚法。即语我言:正士,受是万二千天女,可备扫洒。’我言:‘侨尸迦,无以此非法之物,要我沙门释子,此非我宜。所言未讫,时维摩诘来谓我言:‘非帝释也,是为魔来,娆固汝耳。即语魔言:“是诸女等,可以与我,如我应受。’魔即惊惧,念:维摩诘,将无恼我?欲隐形去,而不能隐,尽其神力,亦不得去。即闻空中声曰:波旬,以女与之,乃可得去。魔以畏故,免仰而与。 “尔时,维摩诘语诸女言:‘魔以汝等与我,今汝皆当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。’即随所应而为说法,令发道意。复言:汝等已发道意,有法乐可以自娱,不应复乐五欲乐也。’天女即问:“何谓法乐?答言:乐常信佛;乐欲听法;乐供养众;乐离五欲;乐观五阴如怨贼;乐观四大如毒蛇;乐观内入如空聚;乐随护道意;乐饶益众生;乐敬养师;乐广行施;乐坚持戒;乐忍辱、柔和;乐勤集善根;乐禅定不乱;乐离垢明慧;乐广菩提心;乐降伏众魔;乐断诸烦恼;乐净佛国土;乐成就相好故,修诸功德;乐庄严道场;乐闻深法不畏;乐三脱门,不乐非时;乐近同学;乐于非同学中,心无恚碍;乐将护恶知识;乐亲近善知识;乐心喜清净;乐修无量道品之法。是为菩萨法乐。’ “于是波旬告诸女言:“我欲与汝,俱还天宫。诸女言:以我等与此居士,有法乐,我等甚乐,不复乐五欲乐也。’魔言:“居士,可舍此女?切所有施于彼者,是为菩萨。’维摩诘言:‘我已舍矣,汝便将去,令一切众生,得法愿具足。’于是诸女问维摩诘:“我等云何止于魔宫?’维摩诘言:‘诸姊,有法门名无尽灯仰,汝等当学。无尽灯者,譬如一灯然百千灯,冥者皆明,明终不尽。如是,诸姊!夫一菩萨开导百千众生,令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于其道意,亦不灭尽;随所说法,而自增益一切善法,是名无尽灯也。汝等虽住魔宫,以是无尽灯令无数天子天女,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,为报佛恩,亦大饶益一切众生。”尔时,天女头面礼维摩诘足,随魔还宫,忽然不现。世尊,维摩诘有如是自在神力、智慧、辩才,故我不任诣彼问疾。” 佛告长者子善德:“汝行诣维摩诘问疾。” 善德白佛言:“世尊,我不堪任诣彼问疾。所以者何?忆念我昔,自于父舍设大施会,供养一切沙门、婆罗门及诸外道、贫穷下贱、孤独乞人。期满七日,时维摩诘来入会中,谓我言:“长者子!夫大施会不当如汝所设。当为法施之会,何用是财施会为?’我言:“居士何谓法施之会?法施会者,无前无后,一时供养一切众生,是名法施之会。曰:‘何谓也?’谓以菩提,起于慈心;以救众生,起大悲心;以持正法,起于喜心;以摄智慧,行于舍心。以摄悭贪,起檀波罗蜜;以化犯戒,起尸罗波罗蜜。;以无我法,起羼提波罗蜜;以离身心相,起毗梨耶波罗蜜;以菩提相,起禅波罗蜜。;以一切智,起般若波罗蜜。教化众生,而起于空;不舍有为法,而起无相;示现受生,而起无作。护持正法,起方便力;以度众生,起四摄法;以敬事一切,起除慢法;于身命财,起三坚法;于六念中,起思念法;于六和敬,起质直心;正行善法,起于净命;心净欢喜,起近贤圣;不憎恶人,起调伏心;以出家法,起于深心;以如说行,起于多闻;以无诤法,起空闲处;趣向佛慧,起于宴坐;解众生缚,起修行地;以具相好及净佛土,起福德业;知一切众生心念,如应说法起于智业;知一切法不取不舍,入一相门,起于慧业;断一切烦恼、一切障碍、一切不善法,起一切善业;以得一切智慧、一切善法,起于一切助佛道法。如是,善男子,是为法施之会。若菩萨住是法施会者,为大施主,亦为一切世间福田。’世尊,维摩诘说是法时,婆罗门众中二百人,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。 “我时心得清净,叹未曾有,稽首礼维摩诘足,即解璎珞,价直百千,以上之。不肯取。我言:“居士,愿必纳受,随意所与。维摩诘乃受璎珞,分作二分,持一分,施此会中一最下乞人;持一分,奉彼难胜如来。一切众会,皆见光明国土难胜如来,又见珠璎在彼佛上,变成四柱宝台,四面严饰,不相障蔽。 “时维摩诘现神变已,又作是言:‘若施主等心施一最下乞人,犹如如来福田之相,无所分别;等于大悲,不求果报,是则名曰具足法施。’城中一最下乞人,见是神力,闻其所说,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。故我不任诣彼问疾。 如是诸菩萨各各向佛说其本缘,称述维摩诘所言,皆曰不任诣彼问疾。

涧底寒松赋

王勃 [唐]

惟松之植,于涧之幽。 盘柯跨崄,沓柢凭流。 寓天地兮何日?沾雨露兮几秋? 见时华之屡变,知俗态之多浮。 故其磊落殊状,森梢峻节。 紫叶吟风,苍条振雪。 嗟英鉴之希遇,保贞容之未缺。 攀翠崿而神疲,指丹霄而望绝。 已矣哉! 盖用轻则资众,器宏则施寡。 信栋梁之已成,非榱桷之相假。 徒志远而心屈,遂才高而位下。 斯在物而有焉,余何为而悲者?

维摩诘经 · 弟子品第三

鸠摩罗什 [晋]

尔时,长者维摩诘自念:寝疾于床,世尊大慈,宁不垂愍?佛知其意,即告舍利弗:“汝行诣维摩诘问疾。” 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我不堪任诣彼问疾。所以者何?忆念我昔,曾于林中宴坐树下,时维摩诘来谓我言:“唯,舍利弗!不必是坐,为宴坐也!夫宴坐者不于三界现身意,是为宴坐;不起灭定而现诸威仪。,是为宴坐;不舍道法而现凡夫事,是为宴坐;心不住内,亦不在外,是为宴坐;于诸见不动,而修行三十七品,是为宴坐;不断烦恼而入涅槃,是为宴坐。若能如是坐者, 佛所印可。时我,世尊!闻说是语,默然而止,不能报,故我不任诣彼问疾。” 佛告大目犍连:“汝行诣维摩诘问疾。” 目连白佛言:“世尊,我不堪任诣彼问疾。所以者何?忆念我昔入毗耶离大城,于里巷中,为诸居士说法,时维摩诘来谓我言:唯,大目连!为白衣居士说法,不当如仁者所说。夫说法者,当如法说。法无众生,离众生垢故;法无有我,离我垢故;法无寿命,离生死故;法无有人,前后际断故;法常寂然,灭诸相故;法离于相,无所缘故;法无名字,言语断故;法无有说,离觉观故;法无形相,如虚空故;法无戏论,毕竟空故;法无我所,离我所故;法无分别,离诸识故;法无有比,无相待故;法不属因,不在缘故;法同法性,入诸法故;法随于如,无所随故;法住实际,诸边不动故;法无动摇,不依六尘故;法无去来,常不住故;法顺空,随无相,应无作;法离好丑,法无增损,法无生灭,法无所归,法过眼耳鼻舌身心;法无高下,法常住不动,法离切观行。唯,大目连!法相如是,岂可说乎?夫说法者,无说无示;其听法者,无闻无得。譬如幻士为幻人说法,当建是意而为说法;当了众生根有利钝,善于知见,无所里碍,以大悲心,赞于大乘,念报佛恩,不断三宝,然后说法。’维摩诘说是法时,八百居士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。我无此辩,是故不任诣彼问疾。” 佛告大迦叶:“汝行诣维摩诘问疾。” 迦叶白佛言:“世尊,我不堪任诣彼问疾。所以者何?忆念我昔,于贫里而行乞,时维摩诘来谓我言:唯,大迦叶!有慈悲心而不能普,舍豪富从贫乞。迦叶,住平等法,应次行乞食。为不食故,应行乞食;为坏和合相故,应取抟食;为不受故,应受彼食。以空聚想,入于聚落;所见色,与盲等;所闻声,与响等;所嗅香,与风等;所食味,不分别。受诸触,如智证;知诸法,如幻相;无自性,无他性;本自不然,今则无灭。迦叶,若能不舍八邪,入八解脱,以邪相入正法;以一食施切,供养诸佛,及众贤圣,然后可食。如是食者,非有烦恼,非离烦恼;非入定意,非起定意;非住世间,非住涅槃。其有施者,无大福,无小福;不为益,不为损。是为正入佛道,不依声闻。迦叶,若如是食,为不空食人之施也。’时我,世尊!闻说是语,得未曾有,即于一切菩萨,深起敬心,复作是念:斯有家名,辩才智慧乃能如是,其谁不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?我从是来,不复劝人以声闻、辟支佛行。是故不任诣彼问疾。 佛告须菩提:“汝行诣维摩诘问疾。” 须菩提白佛言:“世尊,我不堪任诣彼问疾。所以者何?忆念我昔,入其舍从乞食,时维摩诘取我钵,盛满饭,谓我言:‘唯,须菩提!若能于食等者,诸法亦等;诸法等者,于食亦等。如是行乞,乃可取食。若须菩提不断淫怒痴,亦不与俱;不坏于身,而随一相;不灭痴爱,起于解脱;以五逆相,而得解脱,亦不解不缚。不见四谛,非不见谛;非得果,非不得果;非凡夫,非离凡夫法;非圣人,非不圣人;虽成就一切法,而离诸法相,乃可取食。若须菩提不见佛、不闻法,彼外道六师:富兰那迦叶、末伽梨拘赊梨子、删阁夜毗罗胝子、阿耆多翅舍钦婆罗、迦罗鸠驮迦旃延、尼犍陀若提子等,是汝之师,因其出家,彼师所堕,汝亦随堕,乃可取食。若须菩提,入诸邪见,不到彼岸;住于八难,不得无难;同于烦恼,离清净法;汝得无诤三昧,一切众生亦得是定;其施汝者,不名福田;供养汝者,堕三恶道;为与众魔共一手,作诸劳侣,汝与众魔及诸尘劳,等无有异;于一切众生而有怨心,谤诸佛,毁于法,不入众数,终不得灭度。汝若如是,乃可取食。时我,世尊!闻此茫然,不识是何言,不知以何答,便置钵欲出其舍。维摩诘言:唯,须菩提!取钵勿惧,于意云何?如来所作化人,若以是事诘,宁有惧不?’我言:‘不也。维摩诘一切诸法,如幻化相,汝今不应有所惧也。所以者何?切言说,不离是相,至于智者,不著文字,故无所惧。何以故?文字性离,无有文字,是则解脱。解脱相者,则诸法也!’维摩诘说是法时,二百天子,得法眼净。故我不任诣彼问疾。” 佛告富楼那弥多罗尼子:“汝行诣维摩诘问疾。” 富楼那白佛言:“世尊,我不堪任诣彼问疾。所以者何?忆念我昔,于大林中,在一树下,为诸新学比丘说法,时维摩诘来谓我言:‘唯,富楼那!先当入定,观此人心,然后说法。无以秽食置于宝器,当知是比丘心之所念;无以琉璃同彼水精,汝不能知众生根源,无得发起以小乘法。彼自无疮,勿伤之也!欲行大道,莫示小径!无以大海内于牛迹,无以日光等彼萤火。富楼那,此比丘久发大乘心,中忘此意,如何以小乘法而教导之?我观小乘,智慧微浅,犹如盲人,不能分别切众生根之利钝。时维摩诘即入三昧,令此比丘自识宿命,曾于五百佛所植众德本,回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即时豁然,还得本心。于是诸比丘,稽首礼维摩诘足。时维摩诘因为说法,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不复退转。我念声闻不观人根,不应说法,是故不任诣彼问疾。” 佛告摩诃迦旃延:“汝行诣维摩诘问疾。” 迦旃延白佛言:“世尊,我不堪任诣彼问疾。所以者何?忆念昔者,佛为诸比丘略说法要,我即于后敷演其义,谓无常义、苦义、空义、无我义、寂灭义。时维摩诘来谓我言:‘唯,迦旃延!无以生灭心行,说实相法。迦旃延!诸法毕竟不生不灭,是无常义;五受阴洞达空无所起,是苦义;诸法究竟无所有,是空义;于我无我而不二,是无我义;法本不然,今则无灭,是寂灭义。说是法时,彼诸比丘心得解脱,故我不任诣彼问疾。 佛告阿那律:“汝行诣维摩诘问疾。” 阿那律白佛言:“世尊,我不堪任诣彼问疾。所以者何?忆念我昔,于一处经行,时有梵王,名曰严净,与万梵俱,放净光明,来诣我所,稽首作礼问我言:几何?阿那律天眼所见。我即答言:仁者,吾见此释迦牟尼佛土,三千大千世界,如观掌中庵摩勒果。’时维摩诘来谓我言:‘唯,阿那律!天眼所见,为作相耶?无作相耶?假使作相,则与外道五通等;若无作相,即是无为,不应有见。’世尊,我时默然,彼诸梵闻其言,得未曾有,即为作礼而问曰:“世孰有真天眼者?’维摩诘言:‘有佛世尊,得真天眼,常在三昧,悉见诸佛国,不以二相。于是严净梵王,及其眷属五百梵天,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礼维摩诘足已,忽然不现。故我不任诣彼问疾。 佛告优波离:“汝行诣维摩诘问疾。” 优波离白佛言:“世尊,我不堪任诣彼问疾。所以者何?忆念昔者,有二比丘犯律行,以为耻,不敢问佛,来问我言:“唯,优波离!我等犯律,诚以为耻,不敢问佛,愿解疑悔,得免斯咎。’我即为其如法解说。时维摩诘来谓我言:“唯,优波离!无重增此二比丘罪,当直除灭,勿扰其心。所以者何?彼罪性不在内,不在外,不在中间,如佛所说:心垢故众生垢,心净故众生净。心亦不在内,不在外,不在中间。如其心然,罪垢亦然;诸法亦然,不出于如。如优波离以心相得解脱时,宁有垢不?我言:‘不也。维摩诘言:一切众生心相无垢亦复如是。唯,优波离!妄想是垢,无妄想是净;颠倒是垢,无颠倒是净;取我是垢,不取我是净。优波离,切法生灭不住,如幻如电;诸法不相待,乃至一念不住;诸法皆妄见,如梦、如焰、如水中月、如镜中像,以妄想生。其知此者,是名奉律;其知此者,是名善解。于是二比丘言:“上智哉!是优波离所不能及,持律之上而不能说。’我答言:“自舍如来,未有声闻及菩萨,能制其乐说之辩。其智慧明达为若此也。’时二比丘,疑悔即除,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作是愿言:‘令一切众生皆得是辩。’故我不任诣彼问疾。” 佛告罗喉罗:“汝行诣维摩诘问疾。” 罗喉罗白佛言:“世尊,我不堪任诣彼问疾。所以者何?忆念昔时,毗耶离诸长者子,来诣我所,稽首作礼,问我言:‘唯,罗喉罗,汝佛之子,舍转轮王位,出家为道。其出家者,有何等利?我即如法为说出家功德之利。时维摩诘来谓我言:‘唯,罗喉罗!不应说出家功德之利。所以者何?无利无功德,是为出家。有为法者,可说有利有功德;夫出家者,为无为法,无为法中,无利无功德。罗喉罗,夫出家者,无彼无此,亦无中间,离六十二见,处于涅槃;智者所受,圣所行处;降伏众魔,度五道,净五眼,得五力,立五根;不恼于彼,离众杂恶;摧诸外道,超越假名;出淤泥,无系著;无我所,无所受,无扰乱;内怀喜,护彼意;随禅定,离众过。若能如是,是真出家。”于是维摩诘语诸长者子:汝等于正法中,宜共出家。所以者何?佛世难值。’诸长者子言:居士,我闻佛言,父母不听,不得出家。维摩诘言:“然。汝等便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是即出家,是即具足。尔时,三十二长者子皆发阿耨多罗藐三菩提心。故我不任诣彼问疾。” 佛告阿难:“汝行诣维摩诘问疾。” 阿难白佛言:“世尊,我不堪任诣彼问疾。所以者何?忆念昔时,世尊身小有疾,当用牛乳,我即持钵,诣大婆罗门家门下立,时维摩诘来谓我言:“唯,阿难!何为晨朝持钵住此?’我言:居士,世尊身小有疾,当用牛乳,故来至此。维摩诘言:‘止,止,阿难!莫作是语。如来身者,金刚之体,诸恶已断,众善普会,当有何疾?当有何恼?默往,阿难!勿谤如来,莫使异人闻此粗言,无令大威德诸天及他方净土诸来菩萨得闻斯语阿难,转轮圣王,以少福故,尚得无病,岂况如来无量福会,普胜者哉!行矣,阿难!勿使我等受斯耻也。外道梵志若闻此语,当作是念:何名为师?自疾不能救,而能救诸疾人?可密速去,勿使人闻。当知,阿难!诸如来身,即是法身,非思欲身。佛为世尊,过于三界;佛身无漏,诸漏已尽;佛身无为,不堕诸数。如此之身,当有何疾?时我,世尊!实怀惭愧,得无近佛而谬听耶?即闻空中声曰:“阿难,如居士言。但为佛出五浊恶世,现行斯法,度脱众生。行矣,阿难!取乳勿惭。世尊,维摩诘智慧、辩才为若此也,是故不任诣彼问疾。” 如是五百大弟子,各各向佛说其本缘,称述维摩诘所言,皆曰不任诣彼问疾。

三茅山顶望江天雪霁

高濂 [明]

三茅乃郡城内山高处,襟带江湖,为胜览最欢喜地。时乎积雪初晴,疏林开爽,江空漠漠寒烟,山回重重雪色。江帆片片,风度银梭,村树几家,影寒玉瓦。山径人迹板桥,客路车翻缟带。樵歌冻壑,渔钓冰蓑。目极去鸟归云,感我远怀无际。时得僧茶烹雪,村酒浮香,坐傍几树梅花,助人清赏更剧。

和胡西曹示顾贼曹

陶渊明 [晋]

蕤宾五月中,清朝起南颸。 不驶亦不驰,飘飘吹我衣。 重云蔽白日,闲雨纷微微。 流目视西园,烨烨荣紫葵。 于今甚可爱,奈何当复衰! 感物愿及时,每恨靡所挥。 悠悠待秋稼,寥落将赊迟。 逸想不可淹,猖狂独长悲!

六祖坛经 · 付嘱 · 第五节

慧能 [唐]

大师先天二年癸丑岁,八月初三日,于国恩寺斋罢,谓诸徒众曰:“汝等各依位坐,吾与汝别。”法海白言:“和尚留何教法,令后代迷人得见佛性?”师言:“汝等谛听,后代迷人,若识众生,即是佛性。若不识众生,万劫觅佛难逢。吾今教汝识自心众生,见自心佛性。欲求见佛,但识众生。只为众生迷佛,非是佛迷众生。自性若悟,众生是佛;自性若迷,佛是众生。自性平等,众生是佛;自性邪险,佛是众生。汝等心若险曲,即佛在众生中;一念平直,即是众生成佛。我心自有佛,自佛是真佛,自若无佛心,何处求真佛?汝等自心是佛,更莫狐疑。外无一物而能建立,皆是本心生万种法。故经云:心生种种法生,心灭种种法灭。吾今留一偈,与汝等别,名《自性真佛偈》,后代之人识此偈意,自见本心,自成佛道。偈曰:真如自性是真佛,邪见三毒是魔王。邪迷之时魔在舍,正见之时佛在堂。性中邪见三毒生,即是魔王来住舍。正见自除三毒心,魔变成佛真无假。法身报身及化身,三身本来是一身。若向性中能自见,即是成佛菩提因。本从化身生净性,净性常在化身中。性使化身行正道,当来圆满真无穷。淫性本是净性因,除淫即是净性身。性中各自离五欲,见性刹那即是真。今生若遇顿教门,忽遇自性见世尊。若欲修行觅作佛,不知何处拟求真。若能心中自见真,有真即是成佛因。不见自性外觅佛,起心总是大痴人。顿教法门已今留,救度世人须自修。报汝当来学道者,不作此见大悠悠。”师说偈已,告曰:“汝等好住。吾灭度后,莫作世情悲泣雨泪。受人吊问,身著孝服,非吾弟子,亦非正法。但识自本心,见自本性,无动无静,无生无灭,无去无来,无是无非,无住无往。恐汝等心迷,不会吾意,今再嘱汝,令汝见性。吾灭度后,依此修行,如吾在日。若违吾教,纵吾在世,亦无有益。复说偈曰:兀兀不修善,腾腾不造恶。寂寂断见闻,荡荡心无着。”师说偈已,端坐至三更,忽谓门人曰:“吾行矣!”奄然迁化。于时异香满室,白虹属地,林木变白,禽兽哀鸣。十一月,广韶新三郡官僚,洎门人僧俗,争迎真身,莫决所之,乃焚香祷曰:“香烟指处,师所归焉。”时香烟直贯曹溪。十一月十三日,迁神龛并所传衣钵而回。次年七月二十五日出龛,弟子方辩以香泥上之。门人忆念取首之记,遂先以铁叶漆布,固护师颈入塔。忽于塔内白光出现,直上冲天,三日始散。韶州奏闻,奉敕立碑,纪师道行,师春秋七十有六,年二十四传衣,三十九祝发,说法利生,三十七载。得旨嗣法者,四十三人。悟道超凡者,莫知其数。达摩所传信衣,中宗赐磨衲宝钵,及方辩塑师真相,并道具等,主塔侍者尸之,永镇宝林道场。流传《坛经》,以显宗旨。此皆兴隆三宝,普利群生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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