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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新郎

甚矣吾衰矣。怅平生、交游零落,只今馀几!白发空垂三千丈,一笑人间万事。问何物、能令公喜?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情与貌,略相似。
一尊搔首东窗里。想渊明《停云》诗就,此时风味。江左沉酣求名者,岂识浊醪妙理。回首叫、云飞风起。不恨古人吾不见,恨古人不见吾狂耳。知我者,二三子。
                

诗集

注解

贺新郎:词牌名,又名《金缕曲》、《乳燕飞》、《貂裘换酒》、《金缕歌》、《风敲竹》、《贺新凉》。传作以《东坡乐府》所收为最早,惟句豆平仄,与诸家颇多不合。因以《稼轩长短句》为准。双调,一百十六字,上阕五十七字,下阕五十九字,各十句六仄韵。大抵用入声部韵者较激壮,用上、去声部韵者较凄郁,贵能各适物宜耳。
邑:指铅山县。辛稼轩在江西铅山期思渡建有别墅,带湖居所遭燬后举家迁之。
僕:自称。
停云:停云堂,在瓢泉别墅。
「甚矣吾衰矣」句:《论语·述而》:「子曰:『甚矣,吾衰也!久矣,吾不复梦见周公!』」孔子慨叹己「道不行」之语(梦周公,欲行其道)。作者藉此感叹自己壮志难酬。
「白发空垂三千丈」句:唐·李太白《秋浦歌十七首·其十五》:「白发三千丈,缘愁似个长。」
「问何物、能令公喜」句:南朝宋·刘义庆《世说新语·宠礼》:「王恂、郗超并有奇才,为大司马所眷拔,恂为主薄,超为记室参军。超为人多髯,恂状短小,于时荆州为之语曰:『髯参军,短主薄,能令公喜,能令公怒。』」
「我见青山多妩媚」句:《旧唐书·卷七十一·魏徵传》:「帝大笑曰:『人言魏徵举动疏慢,我但觉妩媚,适为此耳。』」《新唐书·卷九十七·魏徵传》:「帝大笑曰:『人言徵举动疏慢,我但见其妩媚耳!』」
「一尊搔首东窗里。想渊明《停云》诗就」句:《停云》诗序云:「停云,思亲友也。樽湛新醪,园列初荣,愿言不从,叹息弥襟。」全诗云:「霭霭停云,濛濛时雨。八表同昏,平路伊阻。静寄东轩,春醪独抚。良朋悠邈,搔首延伫。		停云霭霭,时雨濛濛。八表同昏,平陆成江。有酒有酒,闲饮东窗。愿言怀人,舟车靡从。		东园之树,枝条再荣。竞用新好,以招余情。人亦有言,日月于征。安得促席,说彼平生。			翩翩飞鸟,息我庭柯。敛翮闲止,好声相和。岂无他人,念子寔多。愿言不获,抱恨如何!」
「江左沉酣求名者」句:宋·苏东坡《和陶渊明饮酒诗二十首·其三》:「道丧士失己,出语辄不情。江左风流人,醉中亦求名。渊明独清真,谈笑得此生。」江左,原指长江南部一带,此指东晋。
浊醪(láo)妙理:唐·杜少陵《晦日寻崔戢(jí)李封》诗:「浊醪有妙理,庶用慰沈浮。」浊醪,浊酒。
云飞风起:汉高帝《大风歌》:「大风起兮云飞扬,威加海内兮归故乡,安得猛士兮守四方。」
「不恨古人吾不见」句:《南史·卷三十二·〈张邵传·(从孙)张融传〉》:「融字思光,弱冠有名。……融善草书,常自美其能。帝曰:『卿书殊有骨力,但恨无二王法。』答曰:『非恨臣无二王法,亦恨二王无臣法。』。常叹云:『不恨我不见古人,所恨古人又不见我。』」

简介

此词作于宋宁宗嘉泰元年(1201年)。全词层叠典故之中抒发了词人昂扬激越的豪放情怀,表达了罢职闲居时的寂寞与苦闷的心情。

佳句

  • 白发空垂三千丈,一笑人间万事。
  • 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
  • 不恨古人吾不见,恨古人不见吾狂耳。
  • 知我者,二三子。

翻译

我已经很衰老了。平生曾经一同出游的朋友零落四方,如今还剩下多少?真令人惆怅。这么多年只是白白老去而已,功名未竟,对世间万事也慢慢淡泊了。还有什么能真正让我感到快乐?我看那青山潇洒多姿,想必青山看我也是一样。不论情怀还是外貌,都非常相似。
把酒一尊,在窗前吟诗,怡然自得。想来当年陶渊明写成《停云》之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吧。江南那些醉中都渴求功名的人,又怎能体会到饮酒的真谛?在酒酣之际,回头朗吟长啸,云气会翻飞,狂风会骤起。不恨我不能见到疏狂的前人,只恨前人不能见到我的疏狂而已。了解我的,还是那几个朋友。

评价

缪彥威《稼轩词序》:余读稼轩词,恒感觉双重之印象,除表面所发抒之情思以外,其里面尚蕴含一种境界,与其表面之情思相异或相反,而生调剂映衬之作用,得相反相成之妙,使其作品更跻于浑融深美之境。
范廓之:公一世之豪,以气节自负,以功业自许。
岳倦翁《桯史·卷三》:辛稼轩守南徐,已多病谢客,子来筮仕委吏,实隶总所,例于州家殊参辰,旦望贽谒刺而已。余时以乙丑南宫试,岁前莅事仅两旬,即谒告去。稼轩偶读余《通名启》而喜,又颇阶父兄旧,特与其洁。余试既不利,归官下,时一招去。稼轩以词名,每燕必命侍妓歌其所作。特好歌《贺新郎》一词,自诵其警句曰:「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」又曰:「不恨古人吾不见,恨古人不见吾狂耳。」每至此,辄拊髀自笑,顾问坐客何如,皆叹誉如出一口。既而又作一永遇乐,序北府事,首章曰:「千古江山,英雄无觅孙仲谋处。」又曰:「寻常巷陌,人道寄奴曾住。」其寓感概者,则曰:「不堪回首,佛狸祠下,一片神鸦社鼓。凭谁问:廉颇老矣,尚能饭否?」特置酒召数客,使妓叠歌,益自击节,遍问客,必使摘其疵,孙谢不可。客或措一二辞,不契其意,又弗答,然挥羽四视不止。余时年少,勇于言,偶坐于席侧,稼轩因诵启语,顾问再四。余率然对曰:「待制词句,脱去今古轸辙,每见集中有『解道此句,真宰上诉,天应嗔耳』之序,尝以为其言不诬。童子何知,而敢有议?然必欲如范文正以千金求《严陵祠记》一字之易,则晚进尚窃有疑也。」稼轩喜,促膝亟使毕其说。余曰:「前篇豪视一世,独首尾两腔,警语差相似;新作微觉用事多耳。」于是大喜,酌酒而谓坐中曰:「夫君实中予痼。」乃咏改其语,日数十易,累月犹未竟,其刻意如此。余既以一语之合,益加厚,颇取视其骫骳,欲以家世荐之朝,会其去,未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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